第188章 戚帥,張四維他欺負朕!
戚繼光心裡窩著滿腔的怒火,恨不得現在就回京去看看,到底是誰在欺負陛下,是的陛下的確是君王,可是也是他的徒弟,而且很努力,每次寫信都炫耀自己又換了弓箭,換了馬,武藝又有精進。
陛下還是個孩子,雖然聰明近似妖,可孩子就是孩子,連成丁都沒有,就要面對這麼多的屈辱。
聽聞皇宮驚變,戚繼光心急如焚。
可是陛下這封信的意思很明確,先國事,後君事,先公後私,國方大治,這讓戚繼光的怒火更盛。
到了這個時候,陛下還想著國事!
嘉靖皇帝大家都罵,罵他後來不肯好好幹活,深居簡出二十載,專事焚修,張居正罵、海瑞罵,言官們都罵,而且嘉靖皇帝清楚的知道,張居正和海瑞都是當面罵的,但是嘉靖皇帝就是不管不顧只管焚修。
張居正罵的角度和海瑞不同,張居正直接罵嘉靖是個餒弱而懦的懦夫,被人刺殺了,就殺回去啊!躲在西苑裡,算是怎麼回事?!
嘉靖皇帝沒有雄心壯志?
這樣說,張居正和海瑞都不贊同。
他們反覆勸諫上奏,都會提到嘉靖新政的輝煌成果,連張居正在整飭學政的抬頭也是申舊章,是十分肯定嘉靖前二十年的成果,他們希望嘉靖皇帝能夠重整旗鼓,喚醒當年那個勵精圖治的皇帝。
但全都失敗了。
全都失敗的原因非常簡單,嘉靖老道士,徹底絕望了,再無任何雄心壯志可言了。
把一切美好全都撕裂,把一次次的失望疊加起來,最後成為絕望,就是一種讓皇帝,或者讓天下失去進取之心的最霸道和惡劣的手段。
退一萬萬步講,小皇帝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憋在心裡不發作,會影響戚繼光本人封侯拜公的!
戚繼光並沒有因為怒火蒙蔽雙眼,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後有一萬雙眼睛盯著,只要他犯了一點點錯誤,都會被無限解構,最終把他變的臭不可聞、人人喊打。
戚繼光不肯驕縱的最大原因,是根本沒那個條件!
戚繼光和李成梁的處境是完全相似的,要麼藩鎮化做軍頭,要麼始終保持著警惕之心作戰。
六月初,青龍堡建成了。
在青龍堡落成的同時,李成梁收到了皇帝送來的鶴氅,再次出關作戰,一路突破速度極快,三日行軍一百五十里,屯兵於全遼管鑰之地高台山,這裡北高南低,被當地人稱之為杜爾筆山。
杜爾比是蒙語,意思是四面八方,拿到了這裡,就可以阻擋北虜入寇遼東的步伐,所以叫全遼管鑰。
之前李成梁不能侵占這裡,最大的問題就是,如果沒有大寧衛,這裡建城,一定會被夾擊,糧道被襲擾,進退失據,但是大寧衛已經完成了防務部署,這個管鑰之地,既然沒有抵抗,李成梁就絲毫不客氣的笑納了。
李成梁將這裡命名為彰武,彰顯武德之地。
李成梁的這次進兵沒有遭到任何的抵抗,順利的李成梁都有點不敢置信,後來他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是速把亥是故意收攏喀爾喀五大營的兵力,反正大明軍隊也不能在塞外久留,來了,得到點功績就可以離開了。
但是出現問題了。
這次,寧遠伯來了,就不走了!他不走了!
他在彰武開始就地營建了硬寨,而這個硬寨逐漸變成了一個營堡。
土蠻汗看著自己帳下的四個萬戶開口說道:「有一個得到了確認的好消息,戚繼光要走了,永平衛軍兵留守。」
「還有一個確認的壞消息。」
三娘子疑惑的問道:「是什麼?」
「戚繼光走了,李成梁又特麼的來了。」土蠻汗面色痛苦的說道。
「圖們,你這福氣可不小,戚帥和李帥兩個人輪番伺候你啊!」三娘子驚訝無比的說道。
「今天是我們,明天就是你們,我們右翼被大明如此苛責,伱們左翼不聞不問,連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嗎?應該進逼西北,逼迫大明從大寧衛撤軍,才是正理!」土蠻汗惱羞成怒,這福氣,這是福氣嗎?你三娘子怎麼不來享福?
三娘子笑著說道:「哎呀呀,俺答汗不是被你們罵作是長生天棄民嗎?我們本來就是投降的人,打又打不動,都說草原人就跟野草一樣,春風吹又生,能活命,誰樂意做野草呢?」
「你不想當人,我們左翼想當人。」
「無恥!」速把亥一拍俯首指著三娘子說道:「簡直是娼婦!在此搖唇鼓舌,動搖軍心,該斬!來人!」
土蠻汗似乎想給三娘子一點教訓,而三娘子的幾十人護衛則是拔出了手中的彎刀,但這在人家的地頭上,他們這幾個人,管什麼用?
此時已經從京師回來的土蠻汗長子布延,臉色漲紅,憤怒無比的說道:「能不能不要吵了!大寧衛丟了,杜爾比山也丟了,我們再吵下去,戚繼光和李成梁都殺上門來了!」
「今天是商議是戰是和!而不是在這裡爭吵不休,吵有用嗎?吵能把戚繼光和李成梁吵走嗎?」
三娘子帶著一抹妖艷的笑容,看著布延說道:「哎呀,右翼居然還有明白人,不過你錯了,不是是戰是和,是戰還是投降,投降,這才是關鍵。」
布延不明白,他是在京師被李成梁打了一拳,才想明白的。
三娘子直接把所有的遮羞布扯了下來,把和的面目改為了投降,其實俺答汗也算是投降了,畢竟自從隆慶議和封貢之後,俺答汗真的沒再跟大明大規模的衝突過。
「俺答汗怎麼娶了你這麼個妖婦!仗著有幾分姿色,四處出賣皮肉獻媚大明!」速把亥又攻擊三娘子的生活作風了,俺答汗是頭頂草原,腳踩草原,四處都是綠油油。
就三娘子跟宣府巡撫吳兌沒點亂七八糟的事兒,速把亥絕對不信。
三娘子連續搖頭說道:「哎呀,咱們草原什麼時候也要立貞節牌坊了不成?我的身份是忠順夫人,然後才是俺答汗的王妃,俺答汗不願意丟這個人,讓我這個女人四處拋頭露面,我能怎麼辦?我只能拋頭露面。不怪俺答汗,怪我了?」
「他把我從漠北搶來的時候,我才八歲!他把我推到前面風口浪尖的時候,我才二十!」
「真是怪哉,大明最重這個名節二字,我在大明的時候,大明皇帝、元輔、廷臣、朝臣,卻不把我看成個女人,而是草原使臣忠順夫人,到了右翼來,右翼則是一個口一個娼婦,怪不得打敗仗,不打敗仗,才奇怪吧,就跟大明的文官一樣,專門挑那些不重要的事兒,絮絮叨叨個沒完。」
「你!伶牙俐齒,巧舌如簧!」速把亥直接就憤怒了,這個三娘子的嘴皮子實在是太損了,直接把他們這些塞外萬戶,比作了大明的文官,這到底是在羞辱誰,還是一起羞辱了?
「你怎麼就知道我跟吳兌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你跑去聽牆角了嗎?說不定那吳兌和你一樣是個軟腳男呢?」三娘子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說誰軟腳男呢!」速把亥人都傻了,聽說過三娘子擅辯,完全沒想到三娘子這麼擅辯!這一句接一句,罵的人根本沒辦法還嘴!
三娘子掩著嘴角,用一種滿是懷疑的眼神打量著速把亥,揶揄的說道:「你啊,說你軟腳男,你看,李成梁占了管鑰之地的杜爾比山,他隨時都能進草原,搶你們喀爾喀五大營的牲畜,你在做什麼?你去搶回來啊!」
「在這金頂大帳里罵女人,不是個軟腳男是什麼?」
「你!你!你妖婦!真的是個妖婦!」速把亥已經被氣暈了,連連驚呼妖婦,拔出彎刀就要動手。
氣氛立刻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三娘子卻絲毫不慌的說道:「我呢,是代表俺答汗來的。」
「同樣,我也是大明封的忠順夫人,來之前也跟戚帥打了招呼,說明是過來勸降的,你把我殺了,是既得罪了俺答汗,又得罪了大明朝,嘿,當年為了我,俺答汗可是連黃金家族的榮光都丟乾淨了,給大明皇帝磕頭得了王爵。」
「你來吧,殺了我,看你怎麼收場。」
速把亥逐漸冷靜了下來,他不能不冷靜,他倒是不怕俺答汗,他怕大明軍。
嘉靖末,隆慶年間,俺答汗開始禮佛,就不怎麼征戰了,還能不能打,這誰都不知道,但是大明軍真的能打。
速把亥這頭殺了三娘子,大明立刻會用這個名義繼續進攻,到時候,就真的面對俺答汗和大明軍兩麵包夾,插翅難飛了。
三娘子嗤笑了一聲,帶著嘲弄的神情看著速把亥,殺敵的本事沒有,罵女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就像是大明的文官一樣,總喜歡盯著下半身的事兒編排,這種東西最吸引人的眼球,還沒辦法反駁,越描越黑,土蠻汗帳下弱,那弱的合情合理,大明好的沒學到,臭毛病學了一大堆。
至於個人道德問題,三娘子只能說,舞跳了,也就跳舞了,至於和吳兌有沒有發生點什麼,三娘子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沒有。
可是有人會信嗎?沒有,連特麼的俺答汗都不信,大家只會叫她娼婦。
三娘子也無所謂了,她的主要身份是大明冊封的忠順夫人,倚靠左翼綏靖派,處理金國國事,是一個政治人物。
評判一個政治人物的下半身,這本身就是個錯誤的方向。
布延沉默了許久說道:「要麼就議和吧。」
「是投降。」三娘子再次強調了一遍,這幾年,俺答封貢,草原上罵三娘子的可不少,都說她是投降派,是黃金家族的恥辱,是長生天的棄徒,現在輪到土蠻汗這個宗主大汗投降了。
三娘子那叫一個眉飛色舞,揚眉吐氣。
「你就是來看熱鬧的是吧?」土蠻汗終於看清了三娘子來的目的,眉頭緊蹙的問道。
三娘子搖頭說道:「那倒不是,我是來拆台的。」
「看我做什麼,商量你們的,到底是投還是不投,還是裝不知道?不肯投降,戚繼光回京,處理完了關內的事兒,你們猜,他會不會出關?」
「青龍堡已經建成了,大寧衛都奪回來了,戚繼光還要出關?他出關要做什麼?」土蠻汗背後猛地升起了一層的冷汗。
還來?戚繼光還來做什麼!
輪番伺候是吧!
三娘子兩手一攤的說道:「我不知道他出關做什麼,但是很淺顯的道理啊,練兵三年,就為了打一仗?多虧啊!戚帥現在是伯爵,不打仗怎麼加官進爵?」
土蠻汗直接干沉默了,大明現在的進攻欲望格外的強烈!這是非同尋常的,要怪就怪李成梁克古勒寨,讓大明想起來,原來大明也能在塞外打贏!
這日子,沒法過了!
俺答汗有孫子,他土蠻汗就沒有孫子了嗎?!裝孫子誰不會一樣!土蠻汗的孫子叫莽骨速。
「讓我想想。」土蠻汗要用一個體面的方式投降,至少要保證大明沒有理由繼續出塞來了,戚李二人給人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三娘子知道,這就是答應了,需要一個台階下,這就好辦了,只需要一個意外就好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演一輪便是。
其他人離開之後,三娘子才開口說道:「大明需要羊毛,我們需要鐵鍋、鹽巴、茶葉和布匹,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草原若是肥沃,早就種滿地了。」
「草原可以安頓下來,是長生天的恩賜。」
「你真心這麼覺得的嗎?」土蠻汗有些驚訝的看著三娘子,他一直認為三娘子是為了得到綏靖派或者說投降派的支持,但是這四下無人,三娘子居然還是這麼說,她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三娘子頹然的說道:「大明和我們之間的衝突,在洪武、永樂年間,大明是進攻方,但是到了宣宗以後,大明就是防守方了,大明興文匽武的風力,大行其道,其實可以和平解決的,打了兩百多年了,已經打累了,中原打累了,草原也打累了。」
「和解,可能是個不錯的做法。」
大明京師設在北衙,若是大明京師在南衙,在大明無數海量專精的計算下,怕是到不了正統年間,大明的士大夫們就把北衙給精算出去了。
北方是個累贅,這是從北宋末年,南宋建立之後,就得到的一個精算下的結果,北方那麼窮,拿回來也是賠錢貨,在大明的兩百年時間裡,大明相繼精算掉了交趾、奴兒干都司、天順年間,滿都魯又強占了河套、大寧衛,西北丟掉了嘉峪關外七衛,大明一直在全面收縮、精算、柔遠人和不動刀兵。
和平這個東西,對雙方都是有益的。
「婦人之見,你沒看到嗎?戚繼光占領了大寧衛,李成梁攻占杜爾比山,的確,大明的文人們總是在兜售著那套柔遠人,可是一旦大明勢大,必然北上,我不認為有和解之日。」土蠻汗對三娘子的觀點,嗤之以鼻,他不認為大明缺少進攻性,相反,現在的大明充滿了進攻性。
大明皇帝恨不得把開疆拓土寫到腦門上,日日警醒自己了。
三娘子非常認可土蠻汗的說法,她本來就是個婦人,她靠在椅背上說道:「王崇古說還沒打夠,確實,再打打也好,這矛盾相激,不死的屍山血海,是沒有和解的可能。」
「打就打吧,我確實是婦人之見,沒那麼多的好勝心,咱們草原的孩子都是喝西北風長大的嗎?也是要吃飯的,若是再能穿上鞋,若是能讀上書,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啊,能和解,誰願意打打殺殺。」
三娘子站起身來,帶著幾十騎離開了全寧衛,既然談不通,她也不再繼續了,沒什麼好說的,還得打,再打幾輪,她再過來也不遲,騎隊過大鮮卑山山口,回左翼去了。
而此時的李成梁不在他剛剛攻破的彰武,而是來到了大寧衛,他要為戚繼光送行。
六月中,戚繼光就準備班師了,提前了四個月,班師的原因很簡單,陛下受委屈,戚繼光要回去給陛下撐腰去,該死的族黨,仗著西北有軍兵,肆意妄為,真當天底下沒人動得了他們嗎!
這不是說戚繼光活兒沒幹完,而是活兒幹完了。
大寧衛外七營堡已經完全修建妥善,而永平軍兵三萬人已經能順利接掌下去,所有的官道驛路都已經修繕完畢,大明遷民15萬人進入了大寧衛附近,甚至開始了墾荒。
十月班師,是之前戚繼光考慮到戰事不順等多種因素,才定下的時間,青龍堡的一波交鋒,比他想像的要順利得多,七個營堡修建遠比他想的要快,所以提前回京就是。
這種提前,是非常普遍的,比如五桅過洋船按照預計,是在今年六月底修好,這五月末,俞大猷已經帶著這條完成了航測的船,來到了天津衛,還有數艘過洋船在建。
「此次回京,不知何時才能出塞。」戚繼光點檢好了一切,準備出發,看著青龍堡的方向,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對自己能否再次出塞作戰,十分的擔憂。
「明年。」李成梁信心十足的說道。
戚繼光眉頭緊蹙的說道:「李帥如此有信心?」
李成梁信心十足的說道:「我去年回京,帶了一箱子土,好傢夥,把陛下給樂得,要不是大明眼下財力不足,恨不得立刻發五十萬大軍攻伐,萬士和眼睛都綠了,跟狼崽子一樣。」
「陛下懂土,真的懂,寶岐司不是建著玩,或者做做樣子,陛下連漚糞這種髒活都會幹,而且還乾的挺好的。」
李成梁用著誇張的語言和動作形容著自己當時震驚的心情,他一開口說這土比金銀更加貴重,還在想著怎麼解釋,結果陛下還給他科普了下大明的地層和土壤結構,對黑土的肥力相當了解。
適合大面積耕種的土地,那還要多說什麼?連禮部尚書萬士和都綠了眼。
戚繼光眼前一亮,對自己的前途完全沒有任何的擔憂了。
能喚醒大明擴土和進攻性的,就是土地,尤其是可耕種的土地,戚繼光是個軍將,他天天看地圖,其實大明已經把能看到的可耕種的土地都拿到了手裡,河套沒有大型水利工程時,更適合放牧,而不是種田。
所以朝廷的精算也是有一定的道理,河套確實是負資產,得大量的投入,尤其是興修水利,那都得大投入,誰讓大明窮呢?歷代王朝也就數大明窮了。
遼東的年降水量受海風的影響,是絕對高於一尺二寸的,再加上開闊的平原、肥沃的土地、超過百日的無霜期,這些條件加起來,已經完全足夠了。
「朝廷還有錢嗎?三大殿都被燒了,這修大殿,可是要不少銀子的。」梁夢龍還是有些擔憂,作為讀書人,梁夢龍對讀書人反對開疆拓土的種種手段,是非常了解的。
「有。」戚繼光非常確信的說道:「我在京參加了幾次廷議,戶部現在存著七百萬兩銀子,娘類,嚇死個人!」
「這還不算陛下稽稅局的追欠,這次俞帥從南衙回來,把稽稅的234萬兩銀子和二十萬斤的漕糧都平安帶回了北衙。」
「好傢夥!朝廷現在這麼富的嗎?」梁夢龍呆滯的看著李成梁,李成梁在京師還參加了一次廷議,而後才回京的,在廷議上,他聽到這個消息,直接震驚!
窮怕了大明朝,什麼時候這麼闊綽過?這還是去年的存銀,也就是去年度支之後的結餘。
三大殿而已,有了錢,把皇宮整個翻修一遍,也不成問題。
李成梁憤怒無比的說道:「陛下的家被人給燒了,怕影響前線戰事,還說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好個球!戚帥回京後,這事,陛下就是要這麼算了,戚帥也絕對不能這麼算了!斗嘛!誰怕誰!我老李讀書少,鬥起來不殺人,還斗個什麼!」
「殺,殺他個血流成河!」
「一群慫貨,真的把陛下趕到了西苑去,深居簡出,他們又該嘮嘮叨叨,哎呀,陛下,要勤政,要勵精圖治。」
「什麼東西!」
李成梁來大寧衛除了送行,就是表態,他不是用嘴說表態,而是用行動,他占領了杜爾比山下的彰武,營建城池,威脅土蠻諸部,就是為了讓大寧衛在永平總兵王如龍手中固若金湯。
如此一來,戚繼光回到京師,大寧衛不會出現任何的反覆,陛下就可以隨意施為了。
李成梁這麼想,這麼做,還特別說明自己的態度,堅決擁護皇帝陛下對西北族黨的清理,威罰震懾之後,李成梁在東北就能安生十幾年,手下的軍頭就是再跳,西北殷鑑在前,誰敢攛掇著李成梁擁兵自重,養虎為患,弛防徇敵?
戚繼光點頭,帶著京營開始回京,先鋒李如松帶著大軍開路了。
而此時的小皇帝,也回到了京師,短暫的東巡僅僅進行了十五天的時間,而皇帝從大明京師到天津衛住了十天,根本沒有亂子發生。
京營的確不在京師,可是京營回到京師只要十多天。
朱翊鈞在空蕩蕩的地基上,迎接征虜將軍回朝,這個典禮莊嚴肅穆,除了皇極殿沒有殿這個事實外,其他都符合天朝上國的禮儀。
戚繼光一進午門,看著光禿禿的中軸線,看到了坐在地基上的陛下,大夏天的戚繼光,整個人散發出了森嚴的寒氣,帶著一眾軍將來到了御前。
「陛下,臣回來了,披甲多有不便,只能以軍禮相見。」戚繼光未曾卸甲,帶著一眾將領披著鐵渾甲就上殿了。
朱翊鈞早就調整好了表情,帶著些許畏懼和愁苦的說道:「戚帥啊!戚帥不在京師,他們欺負朕!」
「戚帥你看看你看看,若非馮大伴提前收到了消息,火一燒起來的時候,就跑來救駕,戚帥怕是要見不到朕了,朕自問登基以來,也算勤勉,勤勤懇懇,唯恐辜負了先帝所託,祖宗遺命,就因為朕不務正業,有億點小愛好嗎?」
「他們,他們居然點了朕的皇宮!」
「朕查了半天,就查到了高拱,他們這是要朕冤殺了高拱,好息事寧人,可是朕聽先生說,求榮得辱,亡國之兆。」
「大朝會要在皇極殿,接見外臣要在皇極殿,迎歸凱旋軍士,也要在皇極殿,光禿禿的皇極殿,那黎牙實居然都敢揶揄朕了,但是他說的是實話,朕又不能反駁。」
「朕有點怕,就去天津衛躲了十五天,因為俞帥在天津衛,這才安定了幾分,戚帥,朕做錯了什麼嗎?他們要這樣把朕活活燒死!」
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張居正人都麻了,這戲太過了!太過了!
逮高拱是為了設圈套,去天津衛是為了看看建好的五桅二十一帆的過洋船,接漕糧和追欠銀子,這怎麼都成了皇帝怕了呢?
從大火燒宮之後,不,從刺王殺駕後,張居正從來沒有見到皇帝有怕的時候!
怕,你皇帝會寫嗎?
「陛下,要抓誰?」戚繼光拿出了自己的天子劍說道:「陛下賜臣天子劍,為大明斧鉞,請陛下下旨!」
戚繼光也沒猶豫,他今天上殿連朝服都沒換,直接帶甲上殿,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
誰幹的就殺誰,涉及到哪裡,就殺到哪裡!
大明京營在大寧衛低烈度作戰,並無疲憊之說,他倒是要看看,誰要成為他的對手。
「張四維!戚帥幫朕抓住它就好,朕不敢拿它,怕它又要燒慈寧宮,朕死也就死了,可聖母和潞王還住在那裡。」朱翊鈞也察覺到了戲過了,戚繼光的怒氣槽已經自己爆表了,要是再刺激,怕是戚繼光要皇極殿殺人了,這對戚繼光不利。
所以皇帝下令拿人而不是殺人。
戚繼光晃了晃腦袋,如同一座小山一樣,看向了張四維,走了過去。
張四維在戚繼光帶甲上殿的那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等到小皇帝一開口就想逃跑,但是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一樣,走都走不動道,現在戚繼光渾身煞氣的看向了張四維,張四維立刻嚇的軟在了地上,一邊倒退,一邊說道:「不是啊,戚帥,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陛下污衊你嗎?」戚繼光緊走幾步,一把抓住了張四維的腿,拖到了正中間,看著張四維語氣森嚴的說道:「就是冤枉了你,又如何!」
之前不處理張四維,是因為張四維背後有晉黨,有西北軍兵的支持,京營回來,才可以拿人。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