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天津府碼頭。
作為京畿第一大港口，經過兩年的發展，天津府早已今非昔比。
數十艘海船停泊於港口，還有數十艘在港口外停泊，等待入港，其餘漁船、補給等船隻在海面上來回穿梭，好一番熱鬧景象。
而港口上更是人頭攢動，每個停泊的海船就如碩大的貨倉，忙碌在這些船上的腳夫不下千人，把一個個海船搬空再裝滿。呼喊聲、吆喝聲、命令聲絡繹不絕。
但奇怪的是，港口北面碼頭卻十分安靜，碼頭上天津衛大小官員早已齊聚於此，齊齊望向一旁的海船。
「天津府知府左光斗奉皇命迎接熊尚書、楊尚書。」
熊廷弼與楊漣二人早已在海船上等候左光斗等人了，見他如此，立馬朝著北京方向拱手道：
「皇恩浩蕩，臣等不勝感激。」
說完就望向左光斗，熊廷弼跟左光斗只有幾面之緣，算不上太熟。但楊漣卻不一樣，他們原本就屬於東林黨，早就舊相識。
特別在皇帝登基之前，就是楊漣跟左光斗等人衝進乾清宮，扶持皇帝登基，可謂是勠力同心、志同道合之人。
但時光荏苒，皇帝登基以後，對他們各有重用。因此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已經有兩年半之久了。
「遺直（左光斗的字），好久不見。我在遼東的時候，就經常提起你。聽說你在天津府大興屯田與海貿，興建水師，收效顯著，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文孺過譽了，與我在天津府所為相比，你跟熊總督在遼東剿滅建虜才是居功至偉。因此陛下一直想要見到你們。下旨告知我，讓你們下船稍事休息後，就即刻前往京城面聖。」
熊廷弼、楊漣二人聞言互望一眼，不僅僅是皇帝想見他們，他們也想要儘快覲見皇帝。
因此他們半旬前在遼河縣見過盧象升後，就在遼河縣多待了兩天考察水利。隨後便在遼河縣上船，渡渤海抵達天津府。如此的話，速度就比陸路快了將近五六天。
「都是聖上垂青，才有我等之功，還請遺直前面帶路。」
簡單寒暄後，眾人也不磨嘰，當即就帶著楊漣二人準備往天津港而去。
只不過楊漣跟熊廷弼二人以前一直在遼東，雖然也知道現在朝廷大興海貿，也見過遼東不少港口，但像天津府這種大港還是第一次見，於是左光斗這個地主當即介紹起來。
「自開海以來，天津府因為其地理原因，一直就是順天府第一大港。再加上陛下投資大明商社，專門負責出海貿易，獲利甚多。
因此現在出海者甚眾，每月船隻不下數百艘，日本的金銀銅、朝鮮的藥材、遼東的皮毛、江南的絲綢，甚至是南洋的香料、西洋貨絡繹不絕。」
楊漣等人也知道大明商社的事情，只不過天津府這麼繁華，他們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還不算什麼，就在三個月前，大明商社還專門組織了十艘船從天津府起程。其中四艘前往西洋，剩餘六艘前往西洋人發現的新大陸。
這些船上的船員還有不少戰敗的紅毛夷，因此走之前還有不少西教僧侶也來到此地送行。當時就在碼頭上說發現的新大陸有多好。說新大陸土地平整、沃野千里，但無人耕種，並且遍地都是金銀之物，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而佛郎機跟葡萄牙，就是憑藉此地才發家。才得以用那裡的黃金白銀換取我大明絲綢、茶葉瓷器等物。」
聽著左光斗這般說，熊廷弼當即面露遲疑之色，忍不住反駁道：
「既然新大陸這般好，那為什麼佛朗機跟葡萄牙人不去占據，反倒是來南洋作甚？」
左光斗聞言呵呵一笑，望向熊廷弼接話道：
「西洋重利，這種好地方他們怎麼可能不占據。經過大明商社的艦隊的出發，以及西教僧侶的宣傳。
導致許多人對新大陸甚是感興趣，於是陛下就讓徐光啟、李之藻等人根據西洋人的論述，把新大陸的事情寫在大明日報上。這才讓我等對新大陸有了些許了解。」
這話瞬間讓楊漣等人來了興趣，於是邊走邊說道：
「願聞其詳。」
「一百餘年前，西洋人想要找到前往大明的航線，誤打誤撞找到了這個新大陸。沒想到此地地域廣闊，其中生物聞所未聞，其地人民也自成數國。
其國沒有文字，結繩記事，喜歡人殉，猶如上古殷商一般。佛郎機人等西洋人蜂擁而至，乘其不備，派人擒拿其國王，滅其國家，亡其種族，將其人民貶為奴僕。現在新大陸大片都被西洋所占據，其地域與我大明有過之而無不及。」
左光斗的寥寥數語，讓熊廷弼、左光斗等人聽得十分沉重。
「沒想到西洋之人是如此居心叵測，不過想來也對。我之前也聽聞西洋人在南洋的所作所為，同樣也是對其亡國滅種，改信異宗。
就這他們還對我大明不死心，如果我大明國力強盛，他們估計也會對我中華如此。」
熊廷弼西洋人這般，再結合去年紅毛夷進犯澎湖，就立馬明白西洋人居心叵測。
「確實如此，遼東戰事剛剛平定，西南又起爭端，西洋人其所圖不小，現在看來沈灌的話還是有些用的。」
楊漣聞言也忍不住附和起來，雖然西洋火炮作用甚大，用來對付建虜十分好用，但如果他們把槍炮對向他們，那就麻煩了。
不過左光斗對這些話倒是不以為意，他反而望向一旁人潮湧動的碼頭，搖頭說道：
「與提防西洋相比，現在大明對於新大陸更為感興趣。有了大明商社的船隊，以及對新大陸的宣傳，聽說其他商會現在也準備前往新大陸。我甚至聽說，陛下都準備下詔，鼓勵大明商賈百姓前往新大陸呢。」
聽著左光斗的話，楊漣二人也是緩緩點頭。
不過他們並不關心皇帝是否下詔。
與此相比，他們更關心皇帝在此事上的態度變化。既鼓勵大明出海前往西洋、新大陸，又要宣傳西洋人居心叵測、毫無人性。
看來皇帝對西洋人還有提防之心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