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人有多大膽

  最關鍵的是,明月死不死無所謂,別把她給給牽連了。

  她與閆紅進和王府之前,她師傅胡士錄就對她們叮囑過,在和王府,知情不報是重罪。

  她正值上有老下有的時候,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全家人還過不過了?

  她家那男人雖然是個好人,卻是個不中用的,不能指望他養家,否則全家就得喝西北風。

  「讓陳先生費心了,」

  明月淡淡道,「王爺何其聰慧,我這些徵兆,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陳喜蓮愣了半晌後道,「姑娘說的是。」

  她並不詫異。

  她們這些所謂「醫學」知識,大部分都出自那個懶散的和王爺。

  而且,有時候,和王爺還會在白雲城普及一些普通的醫學常識。

  甚至為了讓大家不亂吃蘑菇,還會特意編一些兒歌,印象最深的便是那首「紅傘傘,黃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後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親朋來家吃飯飯,吃飯飯,有傘傘,全村一起躺板板」

  三歲孩子都會唱,從小都非常有危機意識,話可以亂說,蘑菇不能亂吃。

  和王爺能看出明月懷孕,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明月嘆氣道,「我出身卑微,實在是不敢讓王爺為難。」

  陳喜蓮笑著道,「姑娘多慮了,王爺的為人,我想姑娘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著明月的神色,心下有點警惕,這明月莫非真要做傻事?

  這弄丟了和王爺的子嗣,可是重罪!

  「陳先生多慮了,」

  明月似乎看出來了陳喜蓮的心思,她不停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道,「王爺沒答應之前,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他。」

  陳喜蓮笑著道,「我陪姑娘去吧,聽候王爺吩咐。」

  如果和王爺決定留這個孩子,肯定會找自己保胎。

  如果和王爺決定不要這個孩子,她也可以給一副藥,藥到胎除,對身體沒有一丁點損傷。

  所以,與其等和王爺找她,她不如主動在外面候著。

  最重要的是,她也擔負著看押人的重任,不能全信明月的話。

  「陳先生太過小心了些。」

  明月苦笑。

  她終於明白死去的賴茹賴姑姑那話的意思了:皇家是個看不見束縛的牢籠,誰都無法逃脫。

  她是和王爺身邊的親信。

  她自以為,這和王府除了洪應和紫霞,再無一人可以如此隨意要挾她了。

  但是,想不到,陳喜蓮一個小小的穩婆,居然都可以如此對待她!

  只因為事涉和王爺!

  沒有人敢讓和王爺動雷霆之怒!

  這大概就是威勢吧!

  「姑娘說笑了,」

  陳喜蓮拱手道,「我上有七十歲老母親,下有稚子,不敢行錯一步差池,還望姑娘理解。」

  明月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如此,你我一起吧。」

  轉過身,也沒等陳喜蓮,一個人徑直往後花園過去。

  陳喜蓮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等她進了後花園的迴廊,便沒有跟上去,衝著在旁邊值守的譚飛和雷開山點了點頭。

  心裡想著和王府果然不是一般的地方,守門的居然都是九品高手!

  雷開山看向她後,突然伸出手道,「陳大神醫,我這身子骨最近不怎麼利索,要不你給我把把脈?」

  陳喜蓮瞥了一眼雷開山,然後笑著道,「雷侍衛客氣了,想必你忘了,我只是個穩婆,並不懂別的東西。」

  他陳家與雷家同在白雲城,原本就有間隙,相處的並不愉快。

  所以,一般情況下,雷家的人,她都是不願意搭理的。

  如今肯給懷孕的雷英保胎,她也是看在梁遠之的份上!

  「陳神醫謙虛了,」

  雷開山笑著道,「難道這點面子都不肯賣與在下?」

  心裡很是不開心!

  他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和王府侍衛!

  但是卻是當世九品!

  放在和王府不怎麼值錢,可放出江湖,還是相當有排名的!

  無人敢輕易招惹他!

  他肯對著陳喜蓮陪著笑已經是很給面子了,這娘們居然還敢對著自己甩臉子!

  真是不知好歹!

  如果這個娘們不是和王爺看重的人物,他保證一刀給砍了!

  園子裡的雪越堆越高,林逸就這麼站著假山的入口處,朝著一隻蜷縮在夾縫中的鴿子投食。

  聽見腳步聲後,回過頭見是明月,便笑著道,「你這又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是誰招惹你了?」

  明月噗通跪在地上,低聲道,「奴婢知罪。」

  林逸嘆氣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知道我最討厭什麼的。」

  有話從來不好好說,先跪下來請罪再說。

  這種低效率的溝通方式,經常把他弄得很煩躁。

  明月苦笑道,「王爺,奴婢懷孕了。」

  「真懷了?」

  林逸笑著道,「昨日就想問你了,怕你有壓力,最後還是沒問,想不到你居然熬不住,現在就說出來了,別哭啊,好事。

  封你為淑人,從今天開始,就住到後廂房吧,讓紫霞找兩個丫頭伺候著。」

  「王爺不可!」

  明月大聲道,「這不合規矩,還請王爺收回成命!」

  一旁的紫霞猶豫了一下道,「王爺,按律,無子嗣不得封。」

  她與明月情同姐妹,她肯定是盼著明月好。

  但是,明月與她一樣,只是個丫頭,這種出身根本不配得封!

  即使被封了,最後也說不定會招來災禍。

  正是所謂的德不配位!

  明月大聲道,「奴婢只想為王爺誕下龍種,不求名分。」

  她祈求滿天神佛,給她一個女兒。

  至於男兒?

  她想都不敢想。

  一旦王爺登基,她這樣婢女生的男兒都是活不成的。

  但是她是母親,她是九品!

  如果有人膽敢傷害她的孩兒

  「也是,」

  林逸想了想也確實是如此,嘆氣道,「那就找兩個丫頭伺候著,以後再說吧,你們伺候了本王這些年,也明白本王的為人,本王的種,本王自然不會有虧待。」

  「謝王爺。」

  明月的眼淚水越來越多。

  看著明月這樣子,紫霞居然有點羨慕,兩個人都是一同伺候的,王爺不但不偏不倚,甚至還向著自己多一點,只因為自己腰身軟,王爺不需要多著力。

  結果明月已經懷孕了,自己的肚子還是紋絲不動!

  要怪只能怪自己不爭氣了。

  見林逸望向自己,便又趕忙道,「王爺放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明月姐姐的。」

  林逸上前一步,就要親自扶起明月,嚇得明月趕忙站起身。

  林逸很是無奈的道,「既然懷孕了,就穩定一點,不要毛手毛腳的。」

  紫霞掩嘴笑道,「明月姐姐已經入九品,陳喜蓮曾經說過,武功越高的婦人,給予胎兒滋養的真氣就越多,這胎兒就越發穩當。」

  「還可以這樣?」

  真氣是電磁波還是氣體?

  是否可以測量?

  怎麼證明它的存在。

  林逸總感覺這幫人在搞玄學。

  但是,他沒有證據!

  明月羞愧的道,「紫霞說的沒錯,但凡習了武的女子,都比普通女子要容易生養一些,鬼門關上晃蕩的時間也短些。」

  她這種想受十月懷胎的罪都受不了,以後如何對王爺說自己辛苦?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

  林逸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王爺」

  明月和紫霞對視一眼,沒有一個人明白林逸話里的意思。

  什麼叫原來如此?

  林逸笑著道,「在白雲城的時候,許多父母都逼著女子學武功,我還以為我教化有功,父母意識到男女平等,也同樣注重女子教育。

  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明月點點頭,憋著笑道,「會武功的女子也能找到更好的婆家。」

  「看來加強體育鍛鍊對生產確實有好處。」

  林逸依然對所謂的真氣護胎持懷疑態度。

  在他看來,這些估計是女子加強了運動的結果。

  明月沒有反駁,只是笑著附和了一下,見林逸沒有再交代,便留下紫霞,自己悄悄的退了出去。

  剛出院子的拱門,就看到了站在雪地中的陳喜蓮。

  她拱手道,「陳先生久等了。」

  她雖然功夫高強,身體強壯,但是完事都有一個萬一,保不准日後就有求著陳喜蓮的時候,特別是最後生孩子。

  所以哪怕是對陳喜蓮不高興,也不願意翻臉。

  陳喜蓮看了看明月舒展的眉頭,最後笑著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

  明月笑而不語。

  這倒是把旁邊的譚飛與雷開山弄迷糊了。

  雷開山瓮聲瓮氣的道,「明月姑娘,既然是喜事,是否要請咱們吃些酒?」

  明月搖頭道,「雷師傅既然受了傷,還是多養傷吧,喝酒對傷不好。」

  雷開山愣了一下,很是高興地道,「姑娘能看得出我受傷了?」

  明月笑著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雷師傅應該是中了吸星大法,安康城內,能用吸陰大法傷雷師傅的人屈指可數。」

  換句話來說,真比雷開山厲害的人,根本就不屑用吸陰大法,或者說用不上吸星大法!

  比如說和尚、瞎子、葉秋

  如果雷開山逼他們動手了,雷開山此刻就不該是受傷這麼簡單了,哪怕不丟命,也得在家裡躺個十天半個月!

  哪裡像現在這樣,只是被吸了一點內力,人是完整無損的站著。

  吸星大法是洪應唯一慎傳的功法,在白雲城,會這麼功法的人很多,但是得完整功法的人不會超過十五個人!

  能與雷開與雷開山旗鼓相當的,不超過五人。

  而在安康城的,還與雷開山有過節的,只有梁遠之一人的。

  她雖然深處和王府,倒不是對什麼都是一無所知,有些東西,她是必須要知道的,不然王爺突然有時候問起來,自己一問三不知,就顯得自己無能了。

  「明月姑娘高見,」

  雷開山指著胸口,嘿嘿笑道,「內力去掉就去掉,倒是無所謂,就是這胸口隱隱作痛,在下對這吸星大法所知甚少,去問了阿呆、余小時他們,他們也是一問三不知。

  明月姑娘,斗膽問一下,我這干該怎麼辦?」

  明月笑著道,「如果只是隱隱作痛,你又何必這麼慌張?」

  「啊」

  雷開山一臉的驚喜,噗通跪在地上,毫無廉恥的道,「明月姑娘,你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你就指個道吧,我這胸口真氣鼓盪,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

  我這樣子都快成了廢物,如何保護王爺?

  要是出了差錯,萬死難辭其咎!」

  他真把梁遠之恨急了!

  居然一點不留手!

  「拿著吧,吞下去。」

  明月毫不猶豫的把手裡的一顆藥丸丟了過去。

  等雷開山一臉驚喜的接過,她才意識到什麼。

  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心善了?

  雷開山不是咎由自取,應該讓他自己吃點苦頭嗎?

  自己為什麼要給她藥丸?

  她不停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看著吞下藥丸,欣喜若狂的雷開山,她居然生出了「我要為我孩兒結善緣」的想法。

  什麼家國天下。

  甚至是和王爺,居然已經不及她肚子裡的胎兒了。

  想到此處,她渾身打了個擺子,一個站不穩,陳喜蓮趕忙扶住,關心的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說著就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明月姑娘」

  雷開山同譚飛同樣很是緊張。

  「我無妨,天寒可能受了點風寒,高辭,我先去休息了。」

  明月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雪越下越大。

  紫霞陪在林逸的身邊,居然愈發盼著天黑下來。

  想著想著,臉上紅成一片。

  就這樣,她伺候和王爺吃飯,洗漱,等和王爺入炕後,她像往常一樣一絲不掛的出現在了林逸的左手邊。

  林逸笑著道,「下一場雪,這天都變乾淨了。」

  熟練的攬住那一攤溫熱,嘆口氣道,「你也別著急,人的體質還是不一樣的。」

  他做夢都想不到,這輩子還有人爭搶著為他生猴子。

  「王爺,」

  紫霞猶豫半晌之後,才敢把腦袋埋進林逸的胸口,但是不敢壓瓷實了,只能把腦袋支棱在半空,小聲道,「奴婢不敢。」

  林逸大笑道,「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以腳背緣擺踢敵人,柔腰百折若無骨,撒去滿身都是手,腳過似疾風擺盪蓮葉。

  林逸驚嘆。

  不愧是九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