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毛驢哪兒就能跑得過駿馬了?眼睜睜地瞧著人家一騎紅塵沒了蹤跡,陳清玄驀地就嘆了口氣,有心想折回去算了,可是心裡到底不自在,必定人家孔聞敏把顧清桐給送過來,自己一句謝沒說,倒是對人家一派羞辱,想來實在是慚愧,當下陳清玄還是駕著車朝前追著,想著去知府衙門,當面給孔聞敏賠禮道歉。
眼看就要到集市上了,一個轉彎,陳清玄就瞧著路口站著一匹馬兒,那馬兒眼熟得很,陳清玄就多看了兩眼,正想著是不是孔聞敏的馬兒,一瞥眼就瞧著前頭大柳樹下頭站著的男人,陳清玄一怔,然後忙得停下來,跳下了驢車,有些難為情地走到了那棵大柳樹下。
「你……怎麼在這兒啊?」陳清玄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孔聞敏道,「剛才你不是騎馬走了嗎?怎麼又在這兒停下來了?要等人嗎?」
「是啊,等人,」孔聞敏把嘴裡含著的一片柳葉吐在了地上,一邊瞄著有些侷促的陳清玄,一邊又慢悠悠地道,「等著看他到底有沒有良心。」
陳清玄一怔,隨即就明白過來,若是當時自己折回去了,在孔聞敏心裡,從此以後怕都要冠上惡名了,幸好自己追了上來,也幸好,孔聞敏給了他這麼個機會。
「是我錯了,」陳清玄忙得道,當下忙得對孔聞敏就是深深一揖,一邊道,「孔兄在上,請受陳某……」
不待陳清玄的話說完,孔聞敏就皺著眉打斷了他的話頭:「行了行了,最受不了你們這起子讀書人酸腔酸調的了,說這起子廢話能頂什麼用?還不如來點兒實際的。」
陳清玄一怔,一邊站起了身,一邊有些不解地看向孔聞敏:「孔兄的意思是?」
「兩斤燻肉餅,概不還價!」孔聞敏朝陳清玄比了兩根指頭,一邊又強調道,「我可是一點兒沒問你多要啊!」你那表妹今兒可是沒少糟蹋我燻肉餅!
「成成成!別說了兩斤了,就是十斤也不再話下……」陳清玄忙不迭含笑道,一邊說著,一邊又頓住了,他忙得摸了摸腰帶,然後一臉尷尬地看著孔聞敏,「那個孔兄,我剛才出門著急,忘了拿銀子了……」
「這樣啊,」孔聞敏挑了挑眉,一邊慢條斯理地道,「那今兒就算了,等哪天你帶足了銀子,再來還我這一頓。」
「是是是,在下一定記得,」陳清玄忙得點頭,一邊含笑道,「兩斤燻肉餅。」
「今兒是兩斤燻肉餅,可過了今兒可就不止了,」孔聞敏打量著陳清玄一臉如釋重負的笑,心裡也跟著笑,當下眯著眼道,「怎麼也得去真味齋喝一頓,陳兄,我說的對嗎?」
「對!」陳清玄咬了咬牙,最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兒來。
「那就成!」孔聞敏伸手拍了拍陳清玄的肩膀,然後就朝馬兒走去,一邊上了馬,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陳清玄,「陳兄,那咱們可就一言為定了啊!」
「一言為定!」陳清玄沖他抱了抱拳。
「告辭!」孔聞敏沖他大喇喇地點點頭,當即策馬而去。
陳清玄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著孔聞敏,直到都看不見人了,他這才轉過了身來,一邊蔫頭耷腦地朝驢車走去,一邊在心裡暗暗罵著,這孔聞敏簡直就是來敲他竹槓的!他那麼辛苦地教書,一年才得四五兩銀子,這下子好了,去真味齋走一遭,這大半年算是白忙活了。
可是誰讓他有錯在先呢?
陳清玄默默地嘆了口氣,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柳枝,然後坐上驢車,用柳枝慢吞吞地甩著驢屁股,朝家走了。
……
陳清玄趕著驢車回來的時候,顧清桐已經不哭了,坐在樹蔭下和陳奶奶一起拾掇剛從地里挖出來的大蒜,連身上的衣裳都換了新的了,這時候瞧著陳清玄回來,顧清桐忙得起身迎了上去:「表哥,你怎麼和孔侍衛說的?他還生氣嗎?」
「沒事兒,都說清楚了,孔侍衛又不是小氣之人,你且放心吧,」陳清玄道,一邊看著顧清桐兀自泛紅的眼睛,然後問道,「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就遇上歹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