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臣弟歸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呢?

  是父皇把御林軍交給鍾之齡的時候、還是那個姑娘的笑顏如花之為了他?

  又或者,在很久很之前,其實他心裡就已經開始患得患失了呢?

  他不承認他是妒忌鍾之齡的,明明就是個站沒站樣坐沒坐樣、睡覺還吐泡的幼稚鬼,明明從小就是被泡在蜜罐里長大、什麼苦都沒吃過的溫室里的花兒,他又有什麼好嫉妒的呢?

  可是他心底卻有個聲音一直不停——

  你是嫉妒他的,你就是嫉妒他沒心沒肺的幼稚單純,你就是嫉妒他明明生在天家卻還能活得這般灑脫澄澈,你就是嫉妒,你最看重、做夢都想得到的至尊之位、在他眼裡卻什麼都不是……

  你嫉妒他,嫉妒他明明什麼都沒有付出、偏偏卻什麼都能得到。

  「哥,」少年郎四下張望,然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湊到他耳邊一字一字認真地道,「你放心,有我在西北為你鎮守,這個皇位,誰都不敢和你搶。」

  他心裡驀地湧上一絲酸楚,伸手就把少年郎擁進了懷裡:「老七,保重。」

  「哥,你也保重。」少年郎沒出息地濕了眼眶,然後驀地轉身,就翻身上了馬。

  少年郎一騎紅塵出了這座四四方方的皇城。

  那時候,他沒想到,再回來竟是三十四年後。

  那少年郎怕是也沒想到吧?

  ……

  「啟稟萬歲爺,平西王到了。」再進來的時候,趙如海眼中多了分難以掩飾的喜色,可是聲音卻愈發恭敬。

  鍾明巍看了看牆上女子的畫像,半晌才回過來神來:「宣。」

  「是,」趙如海忙得行至門前,撩開帘子,然後對站在外頭魁梧的男人道,「皇上有旨,宣平西王覲見!」

  鍾明巍打量著那扇不近不遠的房門,然後就看著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人緩步進來,那男子也在打量著他,用尋常臣子絕對不敢用的、放肆的目光,半晌,那男子緩緩跪了下來:「臣弟歸來!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賜座。」鍾之衡道。

  「謝萬歲,」鍾之齡起身,趙如海忙得搬了繡墩過來,可是鍾之齡卻徑直坐到了軟榻上,一邊含笑看著趙如海,「趙公公,還記得本王愛喝什麼茶嗎?」

  「太平猴魁,」趙如海忙得躬身道,「奴才這就去給王爺準備。」

  「有勞公公了,」鍾之齡點點頭,一瞥眼就瞧見了牆上掛著的女子畫像,他的目光在那副畫像上稍作停頓,然後又轉頭看向了鍾之衡,一邊譏誚地勾了勾唇,「原來她不笑時候是這個樣子。」

  「放肆!」鍾之衡驀地將手中的茶盞摔在了地上,一邊起身行至鍾之齡面前,冷聲道,「你哪兒學來這一身狂悖粗蠻的習氣?!」

  「皇兄不清楚嗎?」鍾之齡隔著珠簾,看著外頭烏泱泱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一邊又扭過頭看向鍾之衡,「臣弟在漠北、蠻荒之地待了三十幾年,從前的脾氣性格自是早磨沒了,難不成皇兄竟奢望讓一個謙謙君子去鎮守漠北嗎?」

  鍾之衡看著他這張狂妄的臉,心裡怒火中燒,可是看著看著,他又笑了,笑得甚是譏誚:「你是想故意激怒朕,恨不得讓朕下令把你打入宗人府又或者是當即處死是吧?然後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是個不顧惜手足之情、枉殺臣子的昏君是吧?」

  「你們都退下吧,」鍾之齡對外頭一眾臉貼著地的宮人勾了勾唇道,「本王和皇上說說家常話,這兒就用不著你們伺候了。」

  那起子宮人哪裡敢動?尤其是鍾之衡還正怒火中燒著,一時間都在心裡暗道這個平西王實在魯莽,一邊臉更加貼地了。

  「滾!」鍾之衡也不耐煩地朝外頭吼道。

  「是,奴才/奴婢告退!」一眾宮人簡直是如聞大赦,當即就一溜煙兒退了沒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