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在房中用功呢,」美芽忙得跑過來小聲跟陳奶奶道,「奶奶,你說話聲音可得小著點兒,千萬別攪擾了陳先生,眼看著就要鄉試了。」
「早著呢,還有三個月,」陳奶奶無所謂地道,可到底還是壓低了聲音,一邊小聲跟美芽道,「要是這一次能中舉,那就謝天謝地了!」
「陳先生這麼用功,自然能中舉,」美芽忙道,頓了頓,又問陳奶奶,「奶奶,陳先生每天還要教課呢,會不會耽誤他用功啊?」
「知府大人也讓他踏實看書,說是在別的地兒新開了一家私塾,再過幾天東西置辦齊全了,娃娃們就能去那兒上課了,到時候清玄就能專心在家讀書了,」陳奶奶道,一邊從盆里取出肉來清洗,一邊又忽然看向美芽,「丫頭,要不哪天你跟我去拜拜菩薩吧!」
「那成啊,咱們一起去拜菩薩,求菩薩保佑陳先生中舉,」美芽忙不迭點頭如搗蒜,一邊又看著盆里的豬肉,然後含笑道,「奶奶,既是要拜菩薩,那咱們最近可是吃不得肉了。」
「對對對,咱們得吃素,」陳奶奶忙不迭地點頭,可是卻照舊洗著肉,一邊歪著頭沖美芽笑,「咱們不吃肉,清玄可得吃啊。」
……
吃過晚飯之後,陳清玄回房看書了,美芽和陳奶奶在廚房裡一邊閒聊,一邊就把栗子給炒了出來,剛出鍋的栗子又甜又糯,陳奶奶趕緊給陳清玄端了一碗進去,也不知是怎麼的,從來最討厭吃糖的大孫子,如今倒是愛上了食甜了,而且竟然還喜歡吃零嘴了,陳奶奶又是詫異又是歡喜,這些時日總是變著法兒地給陳清玄做些子零嘴吃。
陳奶奶從陳清玄房中出來的時候,就不見了美芽,只道她是回房歇息了,當下也沒有多想,自己也洗漱回房了。
……
美芽懷裡揣著一大包的栗子,費勁地走在泥濘的山路上,昨晚的雨下的著實太大,原本就崎嶇難行的山路,這時候就更難走了,更何況還是天黑,美芽有點兒後悔出門的時候沒有提個燈籠了,可要是提燈籠了,怕是就沒法子抱栗子了,美芽扶著樹歇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沿著山路朝上走。
待到美芽行至山腰那座小院門前的時候,這才發現大門已經給換了新的了,而且還關得死死的,美芽在門口愣愣地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她朝前走了兩步推了推門,沒有推動,知道是從裡面被插上了,美芽的心頓時就涼了,她有心想叫門,可是又著實開不了口,可到底又放心不下,不知道房子到底壞了沒有,當下美芽就抱著這麼一大包的栗一步步地淌著泥水圍著院子轉了起來,等她轉了一圈,再回到門前的時候,美芽的臉已經煞白到了極點。
房子好好兒的,連條裂縫都沒有,周圍更加沒有倒地的樹木,一切都好好兒的,除了這兩扇新換上的房門。
美芽咬著唇,死死地盯著這兩扇大門,然後驀地上前,用腳狠狠踢了上去:「開門!開門!開門!」
美芽從來都沒有這麼憤怒過,即便是那天晚上看到小安氏就坐在炕上,她也沒有這麼憤怒過,她更加沒有這麼粗魯無禮過,饒是識字不多的粗做丫頭,可是在待人接物上,她一直都是謙遜有禮,可是此時此刻,她就像是個瘋婆子似的,一腳一腳狠狠踹在那兩扇嶄新的房門上,由著鞋上的泥水把好好兒的新門都給弄髒了,可是她卻停不下來,就那麼一腳一腳狠狠地踹著,空寂的大山里,女子尖利的聲音和「咚咚」的踹門聲,交織著迴蕩著。
龐毅早就醒了,顧長林下山喝酒就直接住在了外頭,家裡就只剩他和鍾明巍兩人,他比平時就更加警醒了一些,在美芽圍著院子走的時候,他就醒了,他聽出來是人的腳步聲,但是卻並不知道外頭的人是美芽,他下意識地就從枕頭下邊抽出了短刀,然後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只是他才進院子,那腳步聲就消失了,他正納悶著,然後外頭就傳來了踹門聲,還有美芽歇斯底里的喊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