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的臉驀地一紅,忙得搖搖頭,磕磕巴巴地道:「沒、沒有,我這樣的連字都不識幾個,又怎麼可能練過字?」
「不過你字體倒是漂亮,」陳清玄又看了看那幾個「鍾」字,然後對美芽道,「想練字嗎?那以後我教你好不好?」
美芽一怔,看著陳清玄帶笑的臉,她的腦中卻不可抑制地浮現了另外一張臉……
「不要握得太緊,你手指別這麼僵硬,有什麼好緊張的?你都要把毛筆給捏斷了。Google搜索閱讀」
「我從前沒拿過筆啊,你都不知道,我一看到這起子筆墨紙硯,腿肚子都轉筋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些。」
「有什麼好怕的?這就跟繡花針一樣,熟能生巧,別怕,我來教你寫字。」
「你看我就是沒有天分。」
「我第一次寫字的時候,比這個還丑呢?先生當時還打我手板的呢,不是說了嗎?就當這筆是繡花針來著。」
「怎麼能跟繡花針比?我第一次使繡花針,好著呢,好師父,你再教教我唄!」
「你都不付點子學費,師父哪兒就想教你了?」
「這樣夠嗎?」
「這樣才夠……」
……
那天,冬日暖陽里,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握筆,她實在緊張的厲害,好在鍾明巍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手,那雙手是真的大啊,又大又溫暖,把她的整個手都包裹在裡頭,然後她就不緊張了,手也不抖了,在那隻大手的引導下,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宣紙上留下了墨跡,也是第一次,在濃郁的墨香里,親到了昏天暗地。
……
「怎麼了?」美芽半天不出聲,陳清玄有些擔心的問,「是哪裡不舒服嗎?怎麼臉這麼紅?是不是昨晚睡覺沒關好窗戶?」
昨天後半夜忽降大雨,春雷轟鳴,狂風大作,把外頭的樹都吹到了好幾棵。
「不、不是,我好的很,」美芽忙得搖搖頭,一邊垂著頭收拾桌上的筆墨紙硯,一邊隨口道,「陳先生,中午想吃什麼呀?」
「怎麼?才要教你寫字,你就惦記著給我交學費了?」陳清玄驀地笑了。
美芽的手驀地一僵,頓了頓,然後把毛筆掛在了筆架上,在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然沒有了笑意,剛才還紅撲撲的一張臉,這時候已經恢復了正色,她看向陳清玄,一邊緩聲道:「陳先生,我不想學寫字了。」
「怎麼了?」陳清玄一頭霧水,「怎麼忽然就不想寫字了?」
「我已經有一位教習寫字的師父了,不想再另覓師父了。」美芽輕輕道。
陳清玄一怔,隨即湊過去小聲道:「是他?」
美芽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拿著那本《百家姓》轉身出了房,留下陳清玄一人對著那滿滿一頁、大大小小的「鍾」字發愣。
……
家裡又是修門又是修窗戶的,敲敲打打了一整天,漫說是龐毅了,連顧長林都聽得煩了,老頭子說什麼都不願在家裡待著,自己下山晃悠去了,龐毅其實也想下山,自從那天晚上把小安氏送回去之後,他就沒再見過小安氏了,著實想得厲害,可是瞧著在炕上躺著不起的鐘明巍,他到底還是哪兒都沒去,老老實實地在外堂坐著,聽著外頭咣當咣當的聲兒,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來了。
「龐毅。」龐毅正在外堂迷迷糊糊著,就聽到臥房裡傳來鍾明巍的聲音。
「哎!」龐毅忙得應聲,然後推門進去了,「爺,您喚我?」
鍾明巍從炕上坐了起來,幾天沒好好兒吃飯睡覺的人,憔悴支離的令龐毅都不敢多看,忙得去泡了一杯茉莉花茶,雙手遞到了鍾明巍面前:「爺,您先喝杯茶潤潤喉。」
鍾明巍一點兒都不渴,可是瞧著杯中繾綣舒展的茉莉花,到底還是接了過來,然後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來,饒是滿口生瘡,可是他卻等不及茶涼,就這麼把一整杯子的茶都喝下了肚兒,喝完了茶他也不把杯子放下,就那麼緊緊地握在手裡,然後一邊跟龐毅道:「房契都辦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