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阿丑意識到了鍾明巍的目光,她有點兒忸怩地攏了攏領口,一邊兇巴巴地瞪著鍾明巍道:「你……你看什麼看?!把眼睛給我放規矩點兒!」
「這傷疤……」鍾明巍看著阿丑,目光有點兒急切,「就是那年你救人的時候留下的?」
「是啊,」阿丑鬆了口氣兒,也不虛張聲勢了,就托著腮跟鍾明巍繼續抱怨著,「我當時進去的時候,就瞧著有個個子老高的人暈死在殿裡頭,我當時就拼死拼活地把那人從火海裡頭拖出來,當時太著急了,那人的臉上又被熏得黑漆漆的,我也沒瞧清那人的臉,嘿!要是我知道他是誰,我跟你說我一早就殺過去了,怎麼說也得讓他賠我幾副天靈生肌膏,我聽人說過那天靈生肌膏最靈驗了,被燒傷後,只要塗那天靈生肌膏的話,就不會留疤痕呢,我其實長得還不算丑吧?可是你看看,自從有這麼個疤痕在,我就成了阿丑,嗨!」
「我救了那人一命,跟他討點兒藥膏不過分吧?而且我瞧他的穿著就不是尋常人,自然也買得起天靈生肌膏,」阿丑嘟囔著,越說嘴巴就撅得越高,「可是後來啊直到我的傷都好了,也不知道救的那人是誰,所以就更加沒有什麼天靈生肌膏了,白白地多出這麼丑的疤,而且連帶著趙貴妃都恨毒了我,我真是是在太倒霉了。」
鍾明巍看著她嘟囔著的嘴,喉結劇烈地上下動了動,想說什麼,到底還是沒說,他眼神驀地一沉,垂下了眉眼。
「你說,我是不是太倒霉了?」很久得不到回應,阿丑有點兒訕訕地點了點鐘明巍的下巴。
「是啊,倒霉。」鍾明巍看著阿丑,默默地道。
他說的是真心話,阿丑是真的倒霉,因為那個不知名的男人落了這一身醜陋的疤痕,還得罪了趙貴妃,又被趙貴妃丟到段府受罪,後來又被稀里糊塗地送來寧古塔,因為他這麼個半死不活的男人……
是的,都是因為他,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可是,若是沒有那場大火,阿丑又怎麼會來到寧古塔?
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而那醜陋的傷疤,就是引導阿丑來到他身邊的路標。
鍾明巍這樣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如若不然,他都不知要怎麼面對這樣的阿丑。
「你怎麼……」阿丑全然沒有意識到鍾明巍的異樣,她就這麼一直直勾勾地看著鍾明巍,剪去了鬍鬚的鐘明巍比原來英俊了許多,更是年輕了許多,若說原來是潦倒遭難的中年男子,可是現在確實個英姿玉面的偏偏少年……
對,是少年,除了那雙滄桑深沉的眸子。
一如初見。
是的,一如那年,漫天的流光溢彩下,他遺世獨立,孤獨又尊貴,她仰著頭看他,覺得他是隔世天外仙,卻又不自覺地想起一句莫名其妙地唱詞來——
你是誰家俏郎才,白布的襪子蝴蝶兒蒙的鞋。
……
「怎麼了?」鍾明巍平復了心緒,對上了阿丑直勾勾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