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有什麼辦法?」段飛鴻一聲長嘆,一邊撓了撓灰白夾雜的鬢髮,一邊無奈地道,「趙貴妃這前腳才把她塞過來,後腳就催著萬歲爺讓蘭兒去寧古塔,這麼明顯顯的意頭,難道咱們要裝糊塗嗎?算了,由著她去吧。」
「趙貴妃這是……要確保蘭兒嫁給廢太子,讓這丫頭明目張胆地監視著,」段夫人倒吸一口冷氣,「她是要徹底將咱們段氏一門綁在廢太子的破船上,終生再也翻不了身!」
「你既是知道就好,」段飛鴻疲累地道,「事到如今,咱們也只有順著趙貴妃的意思來了,好歹能保住一家老小性命。」
段夫人的眼淚又下來了,嗚嗚咽咽地擰著帕子,又是一夜無眠。
翌日。
阿丑照舊天不亮就起來了,劈柴燒水做飯,足足忙活了一個時辰,阿丑歇了一個晚上的腰又開始酸疼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個子的緣故,她總是容易身子酸疼,而且還總是睡不夠,昨晚又抽了幾次筋,阿丑呲牙咧嘴了大半宿,這時候人都蔫耷耷的。
把做好的飯菜端進正堂,阿丑把飯菜給擺好,正要退出去的時候,卻被段飛鴻給叫住了。
「老爺,您叫我?」阿丑瞧著段飛鴻心裡很是打怵,自段飛鴻把她從延禧宮領回來之後,就沒給過她好臉色,阿丑知道人家討厭自己,也知道好賴,所以從不敢在正堂多待,局促不安地問,「老爺,您有什麼吩咐?」
段飛鴻打量著臉都要低到地上的阿丑,就一直直勾勾地盯著阿丑看,看了很長時間,直到阿丑的脖子都酸了,才聽到段飛鴻道:「明天你和小姐一道啟程出京。」
「啊?」阿丑大吃一驚,她自是一早就知道段如蘭是要嫁去寧古塔的,但是從來卻沒有想到這事兒和自己會有什麼關聯,當時也顧不上段飛鴻會不會更厭惡自己,忙得抬頭看向段飛鴻,「老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段飛鴻原本還平靜的一張臉,被阿丑這麼一看,頓生出許多厭惡冷寂來:「怎麼?讓你這麼個醜丫頭做小姐的陪嫁丫鬟還委屈你了不成?」
是的,阿醜人如其名,挺丑,倒不是她天生長得醜,而是在去年宮裡起火,她救火的時候被火舌給舔著了,暗紅色的傷疤面積不算大,但是卻從右手腕一直蜿蜒到了脖子,連下巴都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傷疤,阿丑也就此得了這麼個名字。
「不不不委屈……」阿丑忙不迭擺擺手,頓了頓一邊搖著頭道,「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段飛鴻懶得跟她再多言,一邊揮著手趕阿丑出去,頓了頓,又皺著眉看著阿丑洗的發白的粗麻袍子道,「找管家去要一身體面的衣裳去,今兒就不用做粗活了,去小姐房中伺候去吧。」
「是,奴婢遵命。」阿丑硬著頭皮答應,她的死契都攥在段飛鴻的手裡,自然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哪兒有她置喙的道理?
只是寧古塔……
阿丑蹙著眉去找管家,一邊盯著石磚縫裡冒出的嫩綠的草芽,一邊想著從前在宮裡聽宮人們嚼的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