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看著那吊墜,先是一臉呆滯,繼而就是滿臉堆笑起來,她伸手從龐毅的手上取過那個吊墜,當下就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冰涼涼的吊墜甫一接觸到肌膚,阿丑冷不丁的一哆嗦,可是臉上的笑意卻是絲毫不減,她隔著前襟輕輕摸了摸那個吊墜,再抬頭看向龐毅的時候,雙眼的笑意似是都要溢出來了似的。Google搜索閱讀
「他現在怎麼樣了?」阿丑小聲問著,提起鍾明巍,她又擔心起來了,「陳先生說他腿受了點兒傷,可我到底都沒看到,一直都心裡不安的,可是聽陳先生說,他傷得並不重,又給請了城裡的最好郎中來醫治了,現在怕是好多了吧?」
「回夫人的話,爺傷得……」龐毅打量著那張稚氣未脫、卻又一臉焦慮的模樣,頓了頓,繼續道,「傷得不重,就是皮外傷,只要好好兒地將養著,不出一個月就能痊癒。」
「一個月?怎麼要那麼久?」阿丑登時就皺起了眉,當下就跺著腳起來,「不行,我現在就跟你回去,我住在這兒總是心裡不踏實……」
可是還沒走出兩步,阿丑又頓住了腳,有點兒泄氣地道:「可是我傷寒還沒好呢,要是傳染他了可怎麼好?」
龐毅忙得道:「夫人切莫擔心,有屬下伺候著,必定不會出一點兒紕漏。」
阿丑看著龐毅,嘴皮子動了動,欲言又止。
她不是擔心龐毅照顧不好鍾明巍,也不擔心鍾明巍受傷,說到底,她擔心的是這個時候自己不在鍾明巍的身邊,那個平素八風不動的大男人,生病的時候,卻像是個愛撒嬌的奶娃娃,而且還是只會對她撒嬌的奶娃娃,阿丑實在心疼他,他那麼大了,卻自小就沒了娘,當爹的是九五之尊,卻更是個心毒手辣的主兒,他風光過,也可憐過,現在他就只有她了,在這個終年苦寒的荒涼地兒,只有她疼著他,寵著他。
「他晚上睡得好嗎?」半晌無語,阿丑又默默坐回了椅子,一邊小聲地問龐毅。
「爺睡得挺好,」龐毅對著阿丑,想著昨天夜裡,鍾明巍瘋癲的眼神、睡夢中兀自緊擰的眉頭,說著違心的話,「請夫人放心,爺他一切都好,只是總擔心夫人身子,特地吩咐屬下買了阿膠和燕窩來給夫人滋養身子。」
「又浪費錢!」阿丑小聲嘟囔著,可是嘴唇卻又忍不住上翹,當下又跟龐毅道,「家裡的水餃要吃完了吧?」
龐毅點點頭:「剩的不多了。」
「那我明天再給包一點兒,你過來給拿上去……」阿丑道,一邊又忙得擺擺手,「不、不用你來拿,我請陳先生給送上去,你哪兒都別去,就在家裡好好兒陪著他,千萬別留他一個人在家,知道嗎?」
龐毅硬著頭皮道:「是,屬下遵命。」
「他喜歡喝茉莉花茶,茶葉在外堂的長桌上,靠牆放的那個木盒子裡頭,」阿丑沒發現龐毅的異樣,一邊又繼續絮絮叨叨著,「炕別燒得太熱,他這人本來就好出汗,要是炕太熱了,睡衣都能泡濕了,大清早起來的時候,屋裡又涼,特別容易著涼。」
「是,屬下記住了,」龐毅聽著阿丑這麼絮絮叨叨著,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夫人,還有什麼交代的嗎?」
「還有就是,院裡的井總結冰,可是砸石頭下去破冰的聲音又太大了……」阿丑很不好意地看著龐毅,這話她實在有點兒說不出口,憋了半天,才硬著頭皮道,「他早上有時候醒得晚,喜歡賴一會兒床,所以能不能麻煩你這幾天下山提水用?別往井裡砸石頭了,聲音太大了,肯定會驚醒他……」
龐毅驀地抬起了頭,他怔怔地看著坐在對面瘦小又乾巴的少女,驀地就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放在井邊的那塊大石頭,還有就有鍾明巍聽他隨口說起那塊石頭之後的種種瘋癲,一時間,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