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等著給咱們清玄帶孩子呢。」陳奶奶笑得合不攏嘴,皺紋滿布的手一下一下輕輕地撫著陳清玄的臉。
……
阿丑沒敢在集市上多耽擱,到底還是不放心鍾明巍一個人在家,她在集市上找到了醫館,跟人描述了一下鍾明巍的症狀,花了三錢銀子買了兩個月的藥膏,從醫館出來,阿丑就一直咬著牙,差點沒把一嘴銀牙給咬碎了,這藥膏也忒貴了,還不帶講價的!真是討厭!討厭!
阿丑一邊盤算著身上剩的錢夠鍾明巍買多少藥膏的,一邊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路邊的買肉攤子,剛才在醫館的時候,人家郎中說了,得了褥瘡不僅要塗藥膏,最重要的是要進補,白粥對她來說已經是至上美味了,但是對鍾明巍來說……
阿丑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從肉攤買一錢的豬肉放進了竹筐里,後來又一路零零散散地買了擀麵杖、面盆、鏟子、水果、粉絲、篦子、剪刀什麼應用之物的,結果就又花了一錢多的銀子,這下一趟山,眨巴眼的功夫,就花了將近六錢銀子,阿丑是再也不敢在集市上逗留了,忙得就背著一大筐的東西往回走了。
……
鍾明巍已經直勾勾地盯著房梁很久了,他聽著阿丑輕手輕腳地打掃收拾,後來聽著阿丑鎖門出去,房間恢復了死一樣的寂靜,一如阿丑還沒來的時候,鍾明巍心裡有點兒慌,雖然知道阿丑只是出去買東西了,可是他心底還是隱隱約約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只有兩天。
明明只有短短的兩天。
他這兩天,從天不亮就開始聽著阿丑打水做飯的聲音,他能清楚地聽到水桶落進井水裡發出的「噗通」一聲,他能清楚地聽到阿丑拎著水時發出細細的喘息,然後是打開房門的聲音,應該是那丫頭提著水進廚房了吧?果然,沒過一會兒,他就聽著水倒進鍋里的聲音。
這個時候,他會有點兒得意,得意自己的好耳力,可是隨即又覺得自己特別無聊,他會不自在地轉個臉,可是寂靜清幽的晨曦里,盆盆罐罐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過,然後過了一會兒,廚房的門又被打開了,那丫頭的腳步聲會越來越近,應該是端飯來餵他了。
那丫頭沒有裹小腳,是個標準的大腳板,走起路來是風風火火的,一點兒都似從前東宮的那起子女人,三寸金蓮一點點,還講究什麼楚風漢韻的,總之走路一點兒都不出聲,貓兒一樣,就連那起子婢子都跟著學樣,扭著腰步步生蓮,這和這丫頭的大腳板一點兒都不一樣,再躡手躡腳的也都帶著響兒……
這些都是和阿丑有關的聲音,這些都是讓他覺得熟悉,甚至喜歡的聲音,帶著熱氣騰騰的人間煙火,他光躺在床上,聽著阿丑或遠或近、或輕或重製造出來的聲響,他都會覺得心裡暖暖的,特別舒服又踏實。
原本一直睡不好的人,因為有了這雜七雜八的聲音陪伴著,他竟然也能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