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把持不了,可是她身後的徐氏一門就不一樣了,」鍾明巍緩聲道,這些子事兒他原本都拋在腦後不願再想了,這時候也是當做閒聊說與阿丑聽,「大周朝的軍力分為三種,一則是京師御林軍,二則是各地守軍,三則是邊陲大軍,其中數量最多、權力最盛的要數邊陲大軍,邊陲大軍里,又屬平西王手下的西北大軍,和徐氏一門把持的南疆大軍最是首屈一指,所以饒是父皇對平西王和徐氏一門頗有成見,但是顧忌著邊境要地,輕易也不敢對西北和南疆出手。」
「平西王不是萬歲爺的親弟弟嗎?徐氏一門也是太后的母家啊,」阿丑越聽越是糊塗,「這可都是萬歲爺的骨肉至親啊,萬歲爺又怎麼會對他們有成見、甚至要出手呢?」
「天家哪裡有什麼骨肉至親?只有權力才是最要緊的,」鍾明巍看著阿丑迷迷糊糊的一張臉,難免有些感慨,伸手揉了揉阿丑的後腦,一邊嘆息道,「你不明白也好。」
「我是不明白,也明白不來,」阿丑低著頭給鍾明巍揉了一會兒的腿,有點兒累了,倒了杯茶坐在鍾明巍身邊歇息,一邊又忍不住問,「徐氏一門也就罷了,必定是外戚,可是平西王可是萬歲爺的親弟弟啊,當年萬歲爺能順利繼位登基,平西王可是立了大功的,而且那位平西王為大周駐守西北三十幾年,從不言苦,這連我這個浣衣局的粗做宮人都知道,可是萬歲爺到底為什麼對平西王如此不滿呢?」
「是啊,連粗做宮人都知道平西王功勳卓著,所以萬歲爺怎麼會不忌憚呢?這就叫功高震主,」鍾明巍緩聲道,「更何況平西王比萬歲爺更年富力強,又聲名遠播,同是帝後嫡子,萬歲爺難免就更多了幾分不安了。」
「我不明白,」阿丑搖搖頭,蹙著眉道,「平西王當年既是願意扶著萬歲爺上位,又怎麼會去搶萬歲爺的皇位?更何況平西王又是萬歲爺的親弟弟,他又怎麼會對自己的親兄長下手呢?太后如今還在呢,他就更加不會了呀,萬歲爺到底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如果太后一開始是打算扶平西王上位的呢?」鍾明巍沉聲道,「而且先皇更屬意平西王呢?」
「啊?還有這事兒?」阿丑一怔,頓了頓,然後又蹙著眉問鍾明巍,「那為什麼後來上位的卻是萬歲爺?反倒是平西王遠走西北、三十幾年都沒有再回京呢?」
「誰知道呢,」鍾明巍搖搖頭,一邊緩聲道,「萬歲爺不喜平西王,所以朝臣們平時絕少會提及,太后也從來不會說,所以對於平西王,除了年節西北送到慈寧宮裡的一應貢品之外,其他的我也知之甚少。」
「還真是一對奇怪的兄弟,」阿丑小聲道,一邊又加了一句,「也是奇怪的母子。」
鍾明巍點點頭:「是啊,我一直也覺得奇怪。」
「砰砰砰!」
兩人正在屋裡說著話,就聽著外頭傳來了敲門聲,阿丑忙得跳下了床,除了陳奶奶和陳清玄,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他們家了,阿丑怕人等太久,急匆匆地穿上了鞋子,就要往外跑。
「把大氅給披上!」鍾明巍在外頭喊著,伸手把放在炕尾的墨狐大氅給拿了過來。
「哦!」阿丑披上了大氅,忙得就跑了出去。
鍾明巍順著窗戶縫朝外看,瞧著他們家的小姑娘披著他那件尺寸嚴重不符的大氅朝外跑,大氅實在太大了,把小丫頭的本來就小小的腦袋襯得更小了,麻花辮子在後邊一下一下地晃著,鍾明巍盯著發梢那根飄蕩盪的鵝黃綾子,忍不住抿了抿唇。
他們家小丫頭,真是怎麼看怎麼好看。
嘿嘿。
……
「陳先生,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兒嗎?」阿丑甫一打開門,就瞧著陳清玄站在門口,饒是已經猜到了來人不是陳奶奶就是陳清玄,可卻兀自有些詫異,「山路上的雪那麼厚,路肯定特別滑,不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