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柔弱嬌媚的女人,竟會是殺害自己兒子的劊子手,就是這樣淚光閃閃的一雙眼,從前只要看向自己,不管什麼他都捨得賜予,只是時至今日,他才猛然醒悟,原來對於這個女人而言,她的柔順和眼淚,從來都是最厲害的利器,她就靠著這兩樣利器,成了他最寵愛的女人,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殺死四皇子,如若不是她太過貪心,又要殺人滅口,怕是他到死也不會發現自己最寵愛的女人,竟生了一副蛇蠍心腸。
「你是瘋了,」鍾之衡定定地看著她,半晌又緩聲道,「朕也是瘋了。」
是啊,要是不瘋,怎麼會覺得她是上天的恩賜、來彌補他對思瑤的痴心一片?
他要是不瘋,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面前的女人除了這張臉,和思瑤又何曾有半分相似?
不對,她現在連相貌都不像了。
鍾之衡伸手捏著慧妃的下巴,一點點兒地抬起她的臉,在她的惶恐害怕的目光中,鍾之衡沉沉開了口:「你失了兒子,便就要殺朕的兒子報仇,那朕接連痛失兩子,又要找誰報仇?」
「臣妾罪大惡極,請萬歲爺賜臣妾死罪,」慧妃道,灰白的嘴唇輕輕顫抖著,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她看著鍾之衡昏黃的眸子,一邊又輕聲道,「反正臣妾早就過夠了。」
是啊,早就過夠了,自打進入這座巍峨肅穆的宮城,她就過夠了,只是她卻不能死,她還有未完成的事,還有想見的人,所以,她得活著,即便這日子讓她生不如死,她也一直忍受著。
終於,未完成的事一點點地接近完成,想見的人也見到了,她慶幸,自己終於可以去死了,不必拖著這麼副骯髒的身子活在這一池泥淖中。
「你想死?朕卻偏偏不讓你如願,朕要讓你過得生不如死,」鍾之衡打量著慧妃平靜赴死的模樣,忽而陰冷地牽了牽唇,「靜慧,誰都不可以欺負了朕,知道嗎?」
慧妃驀地瞪圓了雙眼,驚恐萬狀地看向鍾之衡:「你……你要幹什麼?」
鍾之衡冷笑著甩開了慧妃的臉,一邊緩聲道:「慧妃心思歹毒,不配為妃,今打入浣衣局為奴,日夜勞作,直至老死宮中,若敢自戕,朕即下令掘五皇子之墓挫骨揚灰。」
「臣妾……謝主隆恩!」慧妃雙目淚流,痛苦地叩頭道。
「帶下去吧!」鍾之衡冷聲對趙如海道,一邊頓了頓又道,「今日養心殿之事,務必封鎖,敢有外泄的,殺無赦。」
「是,奴才遵命。」當下趙如海扶著慧妃退了下去。
鍾之衡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几上的那枚金鑲紅寶石戒指,驀地,他抓起那枚戒指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噗嗤!」一大口鮮血噴湧出來,鍾之衡扶著小几,喘息得似是個破風箱,鍾之衡使勁兒地喘息著,卻覺得怎麼都喘不過來氣似的,非但如此,他張著嘴竟說不出話來,他費勁地對著外頭招招手,然後身子一歪就暈倒在了軟榻上。
「萬歲爺!您怎麼樣了?」趙如海聽到裡頭動靜,忙得進來查看,結果一進來就瞧見鍾之衡暈死在軟榻上的模樣,登時嚇得三魂去了七魄,趕緊地對外頭恭候多時的太醫喊道,「太醫!快進來了!」
……
安郡王府。
鍾明巍一腳深一腳淺地進了後院,美芽迎出來的時候,就覺得鍾明巍有些不大對勁兒,然後忙得就朝龐毅看去,想從他那裡打探點兒什麼消息,可是龐毅卻只是擔憂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