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緣的注視，自然第一時間被張之維看到。
對方朝自己這邊眨了下左眼。
陸緣很自然回了一下右眼，對方一樂，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年輕時的張之維遠沒有後來那般隨和，囂張與自信幾乎是寫在臉上。
對於他不感興趣的事物毫不關係。
初次見面，能打個招呼，已然是非常難得。
多半還是看他卸了易容，露出八歲孩童面貌的原因。
他這邊打量天師弟子，左若童那邊已經和老天師寒暄上。
二人都是身份尊貴，江湖頂尖的存在，又本是老友，幾句話就轉上正題。
只不過具體交談內容是什麼，陸緣並不知曉。
因為他們有意避開了自己。
至於天師的幾位弟子，在師父走後，張之維招呼一聲率先離開。
其餘弟子也陸續如此，雖然能夠猜到陸緣是來拜師，但這樣的事每年都會發生，而且隨著這幾年愈發動亂，上門拜師之人絡繹不絕，他們不可能每次都熱情歡迎。
今天內門六人之所以全部趕來，那也只是因為左若童的面子。
最終場中獨留田晉中一人，還在拉著陸緣對話，這也算保持著最基本的禮數。
陸緣對此毫不在意，人之常情，在笑傲世界流浪的那幾年，他早已見慣。
而且現實不是話本，不可能去一個地方，所有的目光都會落在你身上，所有人都會圍著你轉。
陸緣沒混過宗門，但清楚多說無用，任何時候，實力才是硬道理。
兩位掌門的對話，並未持續多久，再次現身時依舊是有說有笑。
老天師目光落在陸緣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特殊，開口道：「陸緣是吧，日後便留在我龍虎山吧。」
陸緣抬手，「多謝老天師，多謝左門主！」
對方一擺手，交談就此結束。
.....
山道之上，陸緣送左若童下山。
「只是個外門弟子，有沒有覺得委屈？」左若童詢問。
陸緣洒然一笑，「外門才是正常，要是讓外界知曉您左門長帶一孩子上龍虎山，老天師立刻就給出內門資格，那這不是打天師府的臉。」
左若童面朝前方繼續道：「你既然清楚，我也就不用過多解釋，外門只是暫時，以你的天賦入內門是遲早的事，不必過於心急。」
陸緣一聽就懂了其中的暗示，這算是心軟提前告訴自己嗎？
他失笑道：「所以老天師也要向您一樣考驗我嗎？就像之前火車上您故意表現出那樣的態度，就是想看我下車後的反應，一直等到天師府門前，您才現身。」
左若童沉默少許，大方承認道：「陸緣啊，你很聰明，但就是因為你才八歲，就這般聰明，我不知是好是壞，知道你給我的感覺是什麼樣嗎？」
沒等陸緣回答，他就繼續道：「若其他弟子是未雕琢的璞玉，做為師者，我們可以細心引導，耐心雕琢，但你給我的感覺卻是渾然天成，容不下多餘的一刀。
原諒我之前又一次試探你，但我只是想知道你這塊天然寶玉上，雕得到底是何畫面。」
「那您現在知道了？」
「只是一部分！」
「您就沒想過，這或許是我故意迎合，表現出來的樣子。」
「那你是嗎？」左若童側頭看來。
陸緣搖頭，「我可以是，但這次不想是。」
「如此便夠了，至於剩餘的......」說到這裡左若童笑了，「就讓老天師去頭疼吧。」
交談間，二人已經來到山下碼頭。
「就這裡吧，早些回去，入門儀式還在等著你。」
陸緣瞅著對方建議道：「說真的左門長，以後收徒弟，少點彎彎繞繞，偶爾敞亮點對彼此都好，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有耐心，會不小心弄丟好徒弟的。」
「是嗎？」
這時船家已經收起纜繩。
左若童一步跨入船上，白袖飄飄，「若連基本的考驗都過不了，悟不透，那也就不配入我三一門，再會了，陸緣。」
望著船隻遠去，陸緣表情古怪，輕聲道：「怎麼感覺我日後會成為對照的模板，忽然有種幫倒忙的感覺。」
陸緣趕忙甩掉這種麻煩思想，反正他已經做出提醒，言盡於此。
重新回到龍虎山。
拜師儀式也隨之展開，三師登壇，弟子跪拜，自報家門，訓話傳法。
到了這裡，陸緣手中已然多出一本《金光咒》的冊子。
之後敬茶行禮，供養三寶。
一套流程走下來，陸緣正式成為一名正一道門弟子。
道號：雲遊。
「師父，為何是『雲遊』，您想讓我下山去雲遊？」
「只是借鑑了你之前的經歷，為師希望你日後胸懷天下、廣開智慧，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嗯，去吧，帶好東西，餘下還有什麼不懂，可以問劉豪豪，他暫時和你住一屋。」
所謂劉豪豪，等陸緣找到他時，才知道就是之前那個看門打盹兒的胖子。
和自己一樣都是外門弟子，但師父都是老天師，算是外門弟子中，身份「尊貴」的一批了。
看見陸緣，劉豪豪臉上立馬笑出褶子，「走，陸緣師弟，先吃飯！」
「來了，豪豪師兄！」
入夜，二人睡在一屋。
「師弟啊，你可以叫我劉師兄，豪豪師兄聽著有些怪，尤其是嘴裡有飯的時候。」
「可咱天師府，光劉姓師兄就有五位，這麼喊會不會無法凸顯師兄的特殊！」
「呃，也是，那你就叫吧。」
陸緣笑問道：「豪豪師兄，你為何這麼早就睡覺？不修煉嗎？」
「嘿嘿，我家就是山下上清鎮的人，上山也只是躲避一段風波，待家族事了，我可能就要下山了，師弟你如此用功，是打算入內門？」
「自然，聽說內門活兒少時間多，又能上敕書閣二樓，關鍵還有可能學雷法。」
「不錯，不錯，師弟你打聽的倒挺快，那加油吧，每年正月底都會有門內大比，你只要能展現足夠實力，入內門不難！」
「師兄說的展示實力，是指大比第一？」
「呃，想得第一可能有些麻煩，其實你只需每次展現足夠多的進步，被師父看到就好。」
「是內外門一起比？」
「自然是分開。」
「明白了，多謝師兄提點！」
「客氣，客氣，嘿嘿！」
聊天結束，看著不到五分鐘，就已經鼾聲響起的胖師兄。
陸緣笑了笑，盤膝閉目，下一刻，淡金色的光芒自其體表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