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新世界

  1921年北平,六里橋胡同。

  陸緣揉著還有些暈眩的額頭站起身,看著寬大衣袍下自己變小的身軀,有些無奈。

  在將陸花兒秘密安葬後,陸緣留下一番交代,就沒有再壓制自身進度。

  當天地對自身的改造徹底完成。

  那一瞬間,陸緣感覺自己整個人變得通透。

  肉身與靈魂像是脫去了幾十年的枷鎖,變得輕鬆而又......飢餓。

  緊接著,體內七十多年的精純長生功真氣,在這一刻,以丹田中某一點為中心開始迅速消耗,龐大的真氣開始反哺肉身與靈魂。

  直至全部殆盡,丹田混沌化為空。

  身與神於此刻達到高度合一,如此靜默許久,忽得有一抹白色靈光於虛無之處誕生,它出現的那一刻,一股發自內心的感動油然而生。

  它無形無象,卻充滿天地,滋養萬物。

  在道家中,它被視為宇宙萬物的本源和修煉所要追尋境界。

  在儒家中,它是人的生命和智慧的基礎,強調通過修養來使自己更加純淨。

  在佛家中,它是佛境界和智慧的象徵,認為通過禪修和悟道可以達到與佛合一的境界。

  它就是每個人「體內」都會存在的,先天一炁。

  也是「生天,生地,生人,生萬物」的原始之炁,是構成天地萬物的基本素質。

  值得一說的是,這裡的「體內」,並非真的是指軀體內,或靈魂內。

  先天一炁它不像內力、真氣、後天之炁那般可以觸摸,而是抽象意義的存在於生命個體中,可以將其視為一個貫穿身體與靈魂之間的神秘,而又重要的存在。

  只有身與神高度合一,內心入靜之時才能體察到。

  而只要能夠察覺到先天一炁的存在,就代表有了炁感,便能以此為成道之引,吸收周遭游離於空氣中的後天之炁,這便是練炁一說。

  至此,陸緣也終於確定了陸花兒最終離世的原因。

  生命體內的先天一炁就像蠟燭,它供養著軀體與靈魂,時刻被消耗著,而錘鍊軀體與靈魂則是一種減緩先天一炁消耗的方法,但無論如何減緩,也終有被耗盡的一天,尤其是在先天不足的情況下。

  在陸緣整個生命突破先天之後,來自於世界的「催促」也隨之出現。

  他能夠感覺到,笑傲世界對他來說,已經顯得有些脆弱,就像清水中無法托舉起鋼珠,較高的「質量」,讓他已經不能再於此界停留。

  注意,這裡用的是「催促」而非「排斥」。

  如今在此界能夠做到「天人合一」的陸緣,自然能察覺到,笑傲世界對於他的態度,是偏向於喜悅,就像小升初時,班級里的第一名,老師和學校都鼓掌歡送。

  沒有勉強,在留下囑咐後,陸緣不再留戀,順應感覺飛升而去。

  跨界的滋味,無法言說,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完全喪失,或者說,以他如今的實力根本無法觀測理解。

  他只知道自己被一陣光芒包裹,當拉伸感出現時,自己的身軀就開始縮小,靈魂傳入舒服的清涼。

  同一時間,他清晰感受到,自己體內原本已經不多的先天一炁,竟然奇蹟般的開始增加。

  沒錯,生命的逆生長就是奇蹟。

  過程中,似乎還有一些無法言說的東西,補充進了自己的身體,他唯一的感覺就是自己更「完整」了。

  當再次醒來時,他已經重返八歲。

  腳下大地重新傳來的厚重感,以及周遭空氣中,那遠超笑傲世界後天之炁的高濃度,無不證明著他已經來到另一個世界。

  至於自己身上出現的逆生長,是「優等生入學福利」,還是飛升者標配,他無從得知。

  回到當下。

  將寬大的衣袍纏於腰間,目光掃視四周,老舊磚瓦巷的模樣,讓他一下子無法判斷時間地點,他需要儘快想辦法弄清楚這些。

  不過當他注意到,有三名矮瘦漢子堵住了胡同,正朝他這邊走來時,他就有了辦法。

  琢磨了一下自身如今能用的手段。

  練炁還未開始,因為擔心功法的不兼容,暫時沒敢嘗試。原本的國術化勁修為,在晉升先天,又經過一輪逆生長後,也得徹底重修,不過這個過程很快,差不多相當於從開麵包車換成駕駛超跑,入手陌生,上手極快,至於身體的打磨,沒捷徑可走,只能重新站樁。

  也就是說,如今能用的,也就只剩招式手段和精神手段。

  正思考著,三人已經將他圍住。

  一開口,熟悉的京片子讓陸緣一怔。

  原來是北京這疙瘩。

  沒等對方將台詞說完,陸緣已經先動了,八歲的身軀,雖未雕琢,但一切都在這個年齡的巔峰。

  側身繞懷切膝蓋,拱肘撞心頂三焦。

  陸緣就只是那麼踏步繞行半周,三人便已是一嚎二倒三眩暈。

  甩了下小臂,他發現果然力道有些把控不住。

  觀察了一下四周,陸緣這才來到那名唯一清醒的漢子前。

  「小爺我......」

  「看著我!」

  《惑心術》發動,陸緣瞬間就是一皺眉,一個普通人的精神強度都這麼強嗎?

  兩分鐘後,陸緣被迫結束詢問。

  立馬上前補了三記手刀,因擔心自己力道把控不好,他還特意翻了三人的眼皮,確定已成為白痴後,這才帶走兩塊銀元和幾張皺巴紙幣,迅速遠去。

  他得找個地方先換衣服。

  時間地點他已搞清,沒想到這裡竟是民國,1921,民國十年。

  可這又絕不是一般的民國。

  空氣中如此濃郁的後天之炁,必然孕育有超凡力量。

  可惜那人知曉太少,基層地痞無賴,問了半天也就問出了個白雲觀。

  這可不好判斷。

  思考中的陸緣一路觀察,並未走出胡同,很快就找到目標。

  瞅著四周無人,陸緣借力上牆,輕巧翻身入院。

  十分鐘後,他已換了身灰色舊長袍馬褂,有些大,但也比自己之前那套合身,長發則被他紮起,原本的那套衣服並非花兒親手裁剪,陸緣丟得也沒心理壓力。

  更換完著裝,陸緣這才走出胡同打聽消息。

  一個小時後,坐於茶攤前的陸緣眸光發亮。

  北平機雲社,江西龍虎山,福建三一門,外加最初知曉的白雲觀。

  陸緣一口將碗中茶水喝盡,放下茶碗,他露出微笑。

  很好,來對地方了。

  這裡是一人之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