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月光之下,陸緣再次來到小院。
瞅准黑狗位置,在對方抬頭的瞬間甩出石子。
就聽「嗚」的一聲,黑狗再次入夢。
輕腳來到屋舍旁,聽了會兒屋內人的呼吸,在確定裡面的人睡著後,他輕車熟路拐向裡屋,抽出書籍,繼續觀看。
兩個時辰後,天色將明,一整面書架已被陸緣記下。
趁著天亮雞鳴前,陸緣乾淨利落離開小院。
在他走後沒多久,劉大夫一家也跟著起床。
來到院中準備洗漱的劉大夫,再次察覺自家黑狗有異,走近一看,好傢夥,頭頂上的包又多了一個。
「怪哉,沒聽說誰家的狗子會拿頭撞牆......」
說完,劉大夫也察覺到哪裡不對,想了想,他放下齒毫(古代牙刷)轉身走向屋內,一番檢查,臥室沒有被翻動的跡象,貴重物品與銀錢沒有絲毫丟失,不過他沒放棄,一間間屋子檢查過去,直至來到放置醫書的裡屋,才有所察覺。
他抽出一本針灸雜談,因為昨天有過翻閱,他清晰記得這本書的位置,然而今天再看,雖然位置沒變,可書冊之間的參差卻與昨天有了不同,相比之下要齊整很多。
很明顯,這本書被翻閱過!
竟然真的有人在自己睡覺後闖進屋裡,而自家黑狗頭上的包,多半就是出自那人之手。
一念到此,劉大夫只覺後背陣陣發涼。
他立刻就想要出門報官,可身子轉了一半,又停下動作。
現在報官能有什麼用,告訴官府自家這兩天進了賊?原因是自家書架的一本書位置不對?
先不說官府是否會相信,單說這件事傳出後,會不會讓那賊人知曉,而對方知曉後又會不會做出一些過激舉動。
想到此處,劉大夫臉上不由出現愁容,他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醫書,思考起對方這兩晚到來的目的。
首先仇家報復基本可以排除,這麼些年行醫,他對自己以及夫人的為人還算自信,家裡的金錢和貴重物品也未丟失,那對方翻動醫書,要麼是在查找什麼,要麼就是......單純來看書。
而這裡每一本書的內容他都清楚,很確定其中沒有所謂的藏寶圖與江湖秘籍,如此來看,最後一種可能性最大。
想到這裡,劉大夫臉上閃過一絲古怪,雖有些不可思議,但越往這方面想,反而覺得越有可能。
當晚,躺在床上的劉大夫久久難眠,雖然他覺得自己的分析很對,但一想到自家半夜會有人闖入就無法合眼。
因此他一直在等,在用耳朵去聽。
然而一整夜過去,小院始終靜悄悄。
當窗外雞鳴聲傳來,劉大夫雙目猩紅,漆黑的眼袋甚是嚇人,讓醒來的劉夫人差點以為見了鬼。
「老劉,你......你昨夜難道整宿沒睡?!可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無事,我只是......只是昨日喝了太多茶水。」
應付完妻子,劉大夫推開房門來到院內,首先查看黑狗頭上的包。
還是兩個,確切的說只剩一個,最初那個已經消腫。
他又來到裡屋,發現自己昨日有意留下的痕跡並未被打亂。
也就是說昨晚真的沒人來。
得出這個結果,劉大夫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同一時間,檀溪街一處廢舊柴房內。
陸緣收起拳腳完成早課,準備出門給二人弄些早飯。
身後老乞丐疑惑發問,「你昨晚沒出去?」
「嗯,昨晚烏雲不見月,不合適看書就沒出門,您今早想吃什麼?還是肉包子?」
「就包子吧。」
時間再次來到晚上。
或許是上了年紀,白天補過覺的劉大夫依舊覺得睏倦。
本想著再觀察一晚,結果倒在床上沒多大功夫就睡了過去。
隨著子時到來,陸緣的身影再次出現於牆頭。
不等黑狗有反應,便已被石子擊中,強行入睡。
陸緣翻身入內,確認安全後,開始繼續看書。
待到天亮之時,又飄然而去。
睡了個好覺的劉大夫伴隨公雞打鳴走出臥室,一眼就瞧見自家黑狗,正委屈的趴在地上。
他頓時一個激靈,蹬蹬蹬幾步上前,發現自己沒有眼花,狗腦袋上確實又多了一個新包。
他又轉身跑向裡屋,果不其然,書籍有被翻動過的跡象,並且通過自己事先留下的布置,他甚至能判斷出對方讀到了哪裡。
對方真的是在看書!
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
得到確認,劉大夫竟沒由來鬆了口氣。
可緊接著他又疑惑起對方,為何昨日沒來,難不成因為知曉自己沒有睡著,所以才不現身?
那此人該有多厲害?!
也對,畢竟那人對付自家黑狗,每次都能做到暈而不傷,且專打一處。
此時劉大夫腦中已然腦補出一位江湖高手的形象,心中對於是否報官變得愈發糾結。
「至少從現在來看,對方並無惡意。」他輕聲自我安慰道。
之後三天,陸緣不間斷到訪,其中有一次在發現臥室中人並未睡著後,他果斷選擇離去。
直到第四天,也是陸緣的第七次到訪,不出意外,這也是計劃中的最後一次,今晚他就將看完所有書籍。
照例翻牆,甩出石子擊暈黑狗,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發現最近幾日那狗子反應很是平靜。
靠近屋子的陸緣並未注意,角落中昏倒的黑狗,眼角有晶瑩滑落。
確認劉大夫一家睡著後,陸緣熟練來到裡屋。
剛一推開門,他就定在了那裡。
並非是發現了其他人,而是因為書架上貼著一張紙,紙上還有字。
陸緣原地等了一會兒,轉頭又看了眼臥室方向,略微猶豫,這才小心走進屋內。
離得近了,他才看清紙上內容:
【家中藏書,祈願尊覽。另乞俠者仁心,莫擾舍中黑犬,彼已老矣,易患痴疾,晚景淒涼,劉某於此叩謝。】
看完之後,陸緣尷尬地揉了揉鼻子,想到近幾日那狗子的反應,估計就算自己不將它擊暈,看見自己它也不會再叫。
「嗐,你早說啊。」
小聲嘀咕一句,陸緣看了眼除去三面書架,旁邊又多出的幾本醫書,想來是劉大夫故意放置,算是他家中所有藏書了。
陸緣也沒客氣,拿起書冊來到窗邊,繼續翻看。
兩個時辰後,陸緣合上最後一本書,鬆了口氣,他揉了揉眼睛,瞅了眼天色就打算離開。
可臨走時,他又看見了那張信紙。
腦中一個想法突然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