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個名字，在場應該沒人不認識！」
陸緣話落，張楚嵐剛想詢問的嘴，默默閉上。
他內心吐槽，見鬼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有種在課堂上被老師暗諷的感覺。
好在陸緣順口介紹了句，「他是內丹修行集大成者，提倡性命雙全，更被尊為『南宗』始祖！
就是這位，他發現了一個真相。
真正的仙，從世界降格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無法再出現。
或許是世界本源的流失，人類性功雖可修行至陽神，但命功卻無法再修至圓滿，後續所有的飛升，不過是潛規則的美化。」
講到這裡，陸緣看見不少人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對修行者來說，哪怕明知自己成不了仙，可親耳聽見仙路已斷，仍是叫人接受不了。
沒有安慰眾人，陸緣繼續開口，「我不清楚，那位當時到底經歷了什麼，總之在發現即便有各門派掌門提供神魂，天道依舊在緩慢崩解後，他誕生了一個想法，既然掌門的魂不夠，那就讓更多的弟子來填！」
講到此處，各門派弟子忽然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陸緣的聲音還在繼續，「全真內丹的功法，被他統一做了修改，但凡修行弟子，在修到一定程度後，都會慢慢入內景，與天道產生聯繫，會被逐漸引導放棄命功，主修出陽神的性功。
不僅如此，那位更是以自己「飛升」作誘餌，結合我們面前這座山谷，構建了一場完美的成仙騙局。
通過這個山谷，普通人可被改造成異人，進入後再經歷考驗，就會得到他所留下的只修元神，捨去肉身的「成仙」法。
更是會被內景引導，打上天道印記。」
陸緣的話語平靜，可說出的內容，卻讓人越發覺得冰冷，「何為天道印記？那是一種神魂被天道預定，隨時能夠通過印記控制你的手段。
而這種手段在張伯端神魂融入天道後，變得更加極端，仿佛所有融道者的負面情緒聚合到了一起，祂開始瘋狂需要神魂，掌門的，弟子的，甚至未來不久後普通人的！」
講到此處，趙方旭這邊的一眾官方人員，已經無法再淡定。
「至於八奇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放出去的誘餌，」陸緣沒再給眾人緩解時間，「當年無根生帶人進入谷內，通過內景的方式，接觸到了龍虎山天師度，他又以自身神明靈的特性，短暫破除了其上的禁制，讓隨行八人得到一窺天道的機會，依照八人所願，八奇技就此誕生。」
說著陸緣看向在場一眾八奇技傳承者，悠悠道：「八奇技確實是仙法，可祂怎會如此好心平白贈送？生命的一切饋贈，實則暗中早已標好價碼，但凡修行八奇技者，都會被天道打上印記，預定神魂。
後續就是大家所了解那樣，八奇技出世，天下瘋搶，取亂之術由此得名！」
說到這裡陸緣自己都笑了，眾人則是感到不寒而慄，他們就仿佛圈養的豬羊，當飼料出現時，一陣擁擠搶奪，誰能搶占前排便是天幸，不會想到，帶來飼料的人類，正期盼著他們多吃一些，好快快長大。
場中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
不知是誰咽了口唾沫，聲音是那麼明顯。
這時，一直沉默的張楚嵐突然發問，語氣有些複雜，「小師爺，當年那位名單泄密者，是不是也是被那啥給控制的？」
陸緣眼神閃過一絲讚賞，別的不說張楚嵐確實夠敏銳，這裡他剛剛其實有意隱去了這一點。
「知道了你還問！怎麼，你也想和天斗一斗？」問話的不是陸緣，而是周聖，語氣顯得有些不客氣。
張楚嵐聞言沒再開口，他已經知道那人是誰。
事實上，聰明的人都已經猜出。
拋開那時還在谷內的三十六人，送信那人個子不高，又能被天道控制，必然是掌門之流，如此條件稍一篩選，便有了結果。
一聲輕嘆，周蒙主動開口，「當年我剛接任掌門，雖身不由己，但的確是我！那封信的目的，如今看來，是在催促八奇技的誕生。」
一時間，不少複雜目光投來，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時一道蒼老女聲開口，將話題接過，「雲遊真人，能否詳細說一下無根生？」
陸緣看向說話人，從對方眼神中他看到了期盼。
梅金鳳，一個追隨了無根生一輩子的女人。
已經說不清是愛情還是親情。
「當然，我也正要聊起他，」陸緣順勢開口，「無根生，本名馮曜，當時的全性掌門，擅長手段神明靈，可將一切由炁組成的術法分解，這也是他能破開天師度禁制的關鍵。」
提到馮曜二字，馮寶寶，張楚嵐，徐三徐四立馬精神起來。
「我能知道，四三年那會兒，他私下找您的目的嗎？」梅金鳳這時急切道出自己關心的點，或許是怕陸緣誤會，她又解釋一句，「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掌門當時一夜之間變化這麼大？」
陸緣點頭，沒打算隱瞞，「這件事牽扯到馮曜本身的存在！」
梅金鳳皺眉，有點沒理解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他人也差不多，正當眾人費勁猜想之時，陸緣直接給出答案，「馮曜本身屬於一枚法則碎片！
很難理解是吧，確切的說，他的神魂是一枚梳理炁的法則碎片，並且在這世間一遍遍輪迴，這也是他那神明靈手段的本質，否則單純的先天異能，可沒這麼強的力量。」
陸緣看向梅金鳳，繼續拋出猛料，「至於你說的巨變，那是因為四三年那會兒，他的女兒馮寶寶被人給殺害了......」
轟隆！
仿佛有驚雷轟響在馮寶寶心頭。
她訥訥開口，「我，我，我死了......那我現在是......」
心中驚濤駭浪的張楚嵐和徐三徐四，第一時間扶住失神的馮寶寶。
趙方旭等知情者也同時看來。
一個本該死去之人，如今依舊站在這裡。
馮寶寶那被封存的記憶再次有復甦跡象，只是沒等劇痛傳來，腕上的手環就已然將她安撫。
陸緣並未停止講述：「那一夜，馮寶寶的死，將他過往一次次輪迴的記憶喚醒，他迷茫了，他知曉了自己是什麼，卻不知自己存在的意義。
他來龍虎山將此事告知於我，並非是尋求指點，只是來交代一些事，讓我在日後，也就是當下，幫他一個小忙。
我答應了，因為從最終結果來看，我二人目的基本相同。」
陸緣沒說的是，無根生承諾他帶人從天道那裡得來的仙術，也就是後來的八奇技，將成為他陸緣的報酬，這話如果說出，無根生的形象基本就毀了，儘管他本人並不怎麼在意。
「所交代之事，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猜到，」陸緣看向馮寶寶，「他要去問問這天，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同時，他也要去復活自己的女兒，馮寶寶！」
馮寶寶感覺腿有些軟，身體不受控的往下癱。
她現在感覺很奇怪，明明很悲傷，卻又很平靜，仿佛正在以一種旁觀視角觀看自己。
「沒事的，寶寶，這不一定是真的！」徐三在旁慌忙安慰。
張楚嵐則是扶在另一邊，他此刻嘴巴有些乾澀，看著表情依舊平靜茫然，身子卻在抖的馮寶寶，他硬是不知該說什麼。
如今的場面，事後所有人都會對寶兒姐好奇，小師爺又該如何收場？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梅金鳳這時聲音有些發顫，她帶著祈求追問道：「那真人，最後，我是說完成一切之後......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