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道身影，陸緣怔怔站在原地。
直到對方來到近前，將一顆草莓遞到他嘴邊，「你發什麼呆啊。」
下一瞬，陸緣抓住對方的手，將其整個人擁入懷中。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陸花兒人一呆，但隨即又好笑道：「搞什麼呀，大白天的！」
然而陸緣卻沒有說話，懷中絕對真實的觸感，讓他一時覺得有點錯亂。
似察覺到不對，陸花兒出聲詢問：「怎麼啦，是出什麼事了嗎？」
「花兒，今昔是何年何月？」陸緣有些悶悶的聲音傳來。
已經聽出不對的陸花兒，輕輕掙脫懷抱，看著陸緣那微微有些見紅的眼睛，嘴唇微張，但她聰明得沒有立刻追問，而是道：「如今是崇禎二十三年，四月初三，陸緣，你......」
「這樣啊......」陸緣看著面前佳人俏麗的臉龐，伸手搭在對方脈搏上，觸感傳來的有力脈相，並未有絲毫衰敗徵兆，而且從筋骨反饋來看，對方已然邁入化勁層次。
「是發生什麼了嗎？」陸花兒柔聲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做了一個夢，」陸緣露出笑容。
「夢？」
瞅著陸緣眼底那掩飾不住的思念，陸花兒忽然溫柔一笑，「能和我說說嗎？」
「那可是一個不短的夢......」
「反正我們有時間。」
注視著對方眼睛，陸緣輕聲道：「好。」
摟著對方的腰肢，陸緣帶著她捲動起園中的花瓣與落葉，輕柔飛躍上屋頂。
坐於屋檐上，整個陸家熟悉的景象盡收眼底，陸花兒坐在一旁，靠在他懷中。
「這個夢，也要從四月初三開始講起，但不是崇禎二十三年，而是崇禎二十二年。
花兒，在那場夢中，你離開了......而我去了另一方天地，一個修行者被稱為異人的世界......進入內門後，師傅隨我一同來到少林，一番比斗，我獲得了勝利，本以為天眼通已經到手，沒想到還需領悟，你知道的，這方面一項是我的強項......」
陸緣講得很細，聲音也很輕，而懷中的女孩兒從他故事開始時，就已經沒再出聲。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壁畫竟有引人入內景之效，花兒，你可知何為內景？」
「不知。」
陸緣摟著對方的手緊了幾分，「那是一個能滿足人內心所有幻想的地方，身處其中，甚至會讓人分不清，何為現實，何為虛幻......」
說著陸緣抬起另一隻手，眼神恍惚，任由風划過他的指尖，「一切都是這般真實。」
這時另一隻白皙的手突然伸來，將其抓住，「陸緣，你不該在這裡！」
聽到這話，陸緣手一顫。
陸花兒則「粗暴」的將他的臉掰向自己。
女孩兒眼角淚水還未擦乾，可笑顏依舊，「我可是還等著你去『喚醒』啊，你怎麼能停在這裡？！」
「花兒，你......」
陸緣怔怔說不出話來，那種虛幻與現實的模糊感更加強烈。
他不明白別人內景中的人物，是否會說出這般話，他甚至開始懷疑，面前的花兒真的是虛幻的嗎？
「你在猶豫！」女孩非常篤定，「這可不是你，陸緣，因為你的道心早就明確了啊！」
「我，知道！」陸緣出聲，心中的堅持像是得到了肯定，可又覺得一切變得有些突然。
「那快走吧！去現實照顧好自己，」女孩兒笑著囑咐，眼角淚水不受控的滑落。
陸緣下意識伸手想幫對方擦去眼淚，心中又隱隱察覺哪裡不對。
陸花兒卻還在說著，就像害怕時間不夠，「我知道前方的路可能很遠，這樣吧，我允許你可以找其他姑娘，但是你不能忘了我，要得記得回來找我！還在四月里，還在那棵桃花樹下......」
陸緣瞳孔一縮，剛想追問，周遭一切盡數開始變白，陸花兒就那麼笑看著他融入光里。
一種悵然瞬間籠罩心頭。
「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須一切法，可是剛剛的花兒，真的只是我內心的映照嗎？」
陸緣蹙眉，呼出一口鬱氣，他總覺得陸花兒剛剛前後變化太快，那句「找其他姑娘」也很突兀，難道是他動了情慾念頭？可一想到龍虎山上那群糙漢子師兄，他就直搖頭，還是說自己內心深處，或者說潛意識裡有過類似的念頭？
陸緣努力回想，試圖解釋那種突兀感的來源，可越是回憶過往心態與記憶，他越覺得違和。
也就在他思考之際，純白的光芒散去，陸緣發現自己並未回到現實。
周遭夜幕籠罩，血腥撲面，這一次的場景依舊有些熟悉。
陸緣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十二歲身軀，他環顧一周，直至看到身後建築上寫著「莆田少林」的匾額。
這是......那天晚上！
久遠的記憶重現，他想起這是自己在笑傲世界行走江湖，對付錦衣衛的那段時間。
記得當時他在這裡殺了兩位先天，和一位笑臉屠戮自己兄弟的狠人。
正想著時，陸緣看見曾經的自己帶著陸花兒從寺內飛出。
落地後，曾經的他回頭朝這邊看來，陸緣沒有閃躲，就那麼與之對視。
但他很快發現，曾經的自己看得並不是他。
想起來了，當時的自己在猶豫，猶豫要不要殺光寺廟內中毒的和尚。
但最後因心中生出不安而放棄離開。
與記憶中的一樣，曾經的自己，只是回頭看了眼，便帶著陸花兒匆匆離去。
陸緣本能想追上去，但又止住了腳步。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寺廟。
略微猶豫，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一路深入，奇怪的是，不曾見到一個昏倒的和尚。
周圍原本的蟲鳴與血腥味也隨之消散。
跟隨直覺，陸緣來到一處佛堂。
木門敞開，其內一位相貌俊秀的年輕和尚，正在沖泡茶水，動作不是很嫻熟，更像是覺得新鮮，第一次嘗試玩耍的樣子。
且對方身上給他一種親近之感。
見陸緣進門，那和尚放下茶壺笑著詢問：「為何來此？」
陸緣答：「順應而來！」
那年輕和尚一笑，「放屁，明明是知道這裡有好處。」
陸緣被噎了一下，心想，這也是我內心的映照嗎？他平時有這麼直接。
「你怎知我不是佛陀投影？」那和尚輕笑發問。
陸緣一驚，這是讀到了他的內心。
「當然，佛的偉力你無法想像。」年輕和尚說著，喝了一杯自己沖的茶，咂咂嘴不甚滿意。
陸緣眼角跳動，越發覺得面前這道投影不著調。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認知中的佛，只是你們希望的樣子。」
這話讓陸緣陷入思索。
年輕和尚一笑，手中不知何時出現六本經書，在桌面一字排開。
封面之上，分別寫著：《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