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暗流
南嶽城,深夜。🍓☯ 69Ŝнⓤ𝔁.ⓒᗝ𝐦 🍧🐊
司徒家的宅子裡,多了一位白髮老者。
他坐在桌前,神色凝重,桌上的茶水涼了,他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司徒芳秀眉微蹙,問道:
「望長老,族裡怎麼說?」
名為司徒望的老者,皺了皺眉,搖頭嘆道:
「族裡抽不出人手……」
司徒芳皺眉道:「我們司徒家,好歹也是三品世家,不可能十多個築基也抽不出來,族裡是不是不太相信?」
四司徒望頷首:「也有這個原因。」
他嘆了口氣,「八十鐵屍,數萬行屍,這個……太離譜了……」
整個二品州界,都未必能湊齊與之相抗衡的實力。
司徒芳微微嘆氣。
她其實也不太相信,或者說,是不敢相信。
但這個消息是墨畫打探出來的,又是白家兄妹送來的,她就算不敢相信,但也知道,這大概率不會是假的。
墨畫行事,出人意表。
年紀雖小,有時候還有些膽大包天。
但他做事,又往往謀定後動,思慮周全。
與墨畫認識以來,他說的話,做的事,都相當靠譜,應當不會有假。
只是,別人未必會信……
司徒望道:「聽說,這消息,還是個小修士打探出來的?」
司徒芳點了點頭。
「他多大了?」
司徒芳沉默了一下,低聲道:「十三……」
司徒望有些一言難盡,無奈道:「十三歲……就算我信,族裡也不會信啊……十三歲啊……」
司徒望搖了搖頭。
修士壽元悠久。
家族修士更是家底豐厚,條件優渥。
一般二十歲以下的修士,看著都很年幼,都還算是孩子。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打聽出這麼大的事,司徒望也心裡沒底。
只不過他與司徒芳同出一脈,又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知道她的為人,所以才親自跑這一趟,看看情況。
司徒芳只好道:
「墨畫,他是一品陣師。」
司徒望一愣,「誰?」
「您說的這個小修士。」
司徒望手掌一顫,「十三歲?一品陣師?」
司徒芳點頭。
司徒望沒了長老的架子,忍不住低聲問道:
「真的假的啊?」
司徒芳無奈,「我還能騙您不成,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問謹長老。♝☝ 69ѕ𝔥𝓤Ж.ςⓄⓜ 🐒🍟」
墨畫年紀小,天賦太高,容易遭人妒恨。
司徒芳就沒有到處張揚,這件事,司徒家中,也就司徒芳和見過墨畫兩個長老知道。
司徒望有些失神,又喃喃道:
「十三歲,一品陣師……這小修士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啊……」
司徒芳道:
「這下他的話,總該有些份量了吧……」
司徒望皺著眉頭,沉思片刻,微微頷首:
「若果真如此,就不能把他當做一般小修士看待了,一品陣師,在二品州界,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也不會拿這種事做兒戲……」
司徒芳美眸微亮,「那長老……」
司徒望還是搖頭,「我只能盡力爭取,但族中同意與否,就不是我說了算的。」
「是因為屍災麼?」司徒芳皺眉道。
「不錯……」司徒望嘆了口氣,「這件事,太危險了……」
「如此強大的鐵屍,和如此眾多的行屍,受人操控,形成屍潮,是極其可怕的。」
「殭屍可與一般修士不同……」
「與修士對戰,一般受傷,想辦法治治就行,沒有什麼大礙。」
「但與殭屍交戰,一旦受傷流血,染了屍氣,屍毒攻心,再傳染開來,後果就根本控制不住了……」
司徒望的眼中,有著深深的驚悸。
司徒芳也有些沉默。
「此外,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司徒望看著司徒芳,本不想開口,但想了想,還是直白道:
「此事對我司徒家,沒什麼好處。」
司徒芳聞言一滯。
司徒望默然道:「我司徒家,歷代司職,先祖從道廷鎮魔司起家,作風嚴正,嫉惡如仇……」
「但是再怎麼說,家族畢竟是家族,需要將家族利益,擺在第一位……」
「這件事,利益不大。」
司徒望頓了下,又道:
「至少在風險面前,這個利益,不算大……」
真的剿滅屍礦,鎮壓萬千殭屍,功勞其實是極大的。
但付出的代價,與承擔的風險,卻是數倍之巨。
屍王支配鐵屍,統御行屍的屍潮之中,司徒家派來的修士,全軍覆沒,都是有可能的。
司徒家,承擔不起這個風險。♡♢ 👌💢
「那道廷……」司徒芳皺眉。
「道廷也是一樣。」司徒望道,「即便道廷知道了,也相信了,但權衡得失,也未必會大肆出手。」
司徒望沉聲道:「道廷比我們司徒家還要複雜,裡面的權力分配,利益糾葛,理都理不清……」
見司徒芳不太明白,司徒望就說得明白了些:
「按道義來說,遵循道律,斬屍除魔,是理所應當的。」
「但實際來說,這件事,又困難重重。」
「剿滅屍礦,要出道兵,要出靈石。」
「道兵誰出?靈石誰出?」
「道兵出征,要有後勤,道兵死傷,要有撫恤,而這些前前後後,人力物力調動,都離不開靈石。」
「萬一死傷慘重,就要承擔巨大責任。」
「一旦事情成功,有了功勞,又突然會多出很多人,來分這份功勞,即便不相干的人,也都會伸手,想分一杯羹……」
「冒著巨大風險,承擔巨大責任,付出巨大代價,剿滅了屍礦,最後很有可能,功勞還是別人的……」
「這種事,誰願意做呢?」
司徒望嘆道:
「除非陸家,真的犯了大忌,明目張胆走了邪魔外道,道廷震怒,下旨鎮殺,否則這上上下下的廷司,人浮於事,都是不會接這個燙手的山芋的……」
司徒芳失望地嘆了口氣。
司徒望看著司徒芳,有些疼惜。
司徒芳雖然天賦不算上佳,但也是她們這脈,心性最正直,最有上進心,責任心也強的弟子。
這樣的弟子,比起一些單純天賦高,但心性有疵的弟子,是更值得培養的。
何況兩人同出一脈,自己又是長輩,所以司徒望不太想讓她冒險。
「南嶽城這水,太渾了,我們即便趟得起,也沒必要弄一身髒……」
司徒望沉思片刻,委婉道:
「芳丫頭,依我的意思,你也藉機離開吧……」
他的眉頭皺得很深:
「萬一真的形勢惡化,情況急轉,這整個南嶽城,都會化為人間煉獄,到那個時候,誰也保證不了你的安危……」
「你也珍惜一下,自己的修道前程……」
司徒芳一怔,由衷感激道:「謝謝望伯伯!」
但她想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我是南嶽城的典司,儘管修為不高,但職責所在,該盡的力,總該要盡的。」
司徒望皺眉,「可事不可為……」
「若是事不可為,」司徒芳道,「我再考慮離開吧。」
司徒望沉默片刻,嘆道:
「只好如此吧。」
他又取出一封玉簡,無奈道:
「我再修書一封,傳回族裡,讓他們顧念一下大局,多少再派些人來,道兵司那邊,也走動一下……」
「但能有多少助力,就只能看天意了……」
司徒芳大喜,連忙拱手道:
「謝謝伯伯!」
司徒望見司徒芳如此,既是欣慰,又是感慨,但念及屍礦之事,目光卻多有擔憂,神情並不樂觀。
八十鐵屍,數萬行屍啊……
稍有差池,就會釀成州界塗炭的浩劫……
司徒望搖頭嘆道:「難啊……」
……
南嶽城,南嶽宗,一間煙氣氤氳的茶室中。
南嶽宗的掌門,在與蘇長老密談。
南嶽宗掌門姓趙,築基中期,二百八十餘歲,執掌南嶽宗一百一十年,在宗門之中,威望頗重。
「陸家的事,你知道了麼?」
兩人喝完茶,趙掌門開門見山道。
蘇長老皺眉,「掌門所說的,是什麼事?」
「礦山的事。」趙掌門道。
蘇長老沉吟片刻,緩緩道:
「只聽了一些風言風語……」
趙掌門喝了口茶,沒有言語。
蘇長老從趙掌門的臉上,看不出神色,便斟酌道:
「陸家……真的有問題?」
趙掌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陸家沒問題,能占據那麼多礦山麼,能開得起金華街麼,能賺那麼多靈石麼,能過得紙醉金迷麼?」
「不事生產,卻有暴利,十之八九都是有問題的。」
蘇長老神色凝重,「陸家會有什麼問題?」
趙掌門微微搖頭,「只有一些閒言碎語,沒有實情,我也不好說。」
他看了眼蘇長老,又道:
「我知道,你與陸乘雲頗有些交情,喊你來,是要囑咐你一些事。」
蘇長老恭敬道:
「請掌門賜教!」
趙掌門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壓低聲道:
「我們南嶽宗,從上到下,與陸家交情都不錯,利益相關,也收了陸家不少靈石……」
蘇長老皺眉道:
「掌門的意思是,我們收了陸家靈石,要與陸家同氣連枝?」
趙掌門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
「我的意思是,雖然我們收了陸家靈石,但決不能一根筋,跟陸家站一條船上……」
蘇長老一怔,「這樣是不是,不太厚道……」
趙掌門搖頭,「宗門講究的是利益,不是厚道。」
「那陸家的靈石,不也是利益麼?」
趙掌門解釋道:
「靈石是利益,但只是短利,宗門的存續,才是根本利益。」
「靈石的富裕,的確能帶來一時的繁榮。」
「但如果因為靈石,亂了正邪立場,影響到了宗門的生死存亡,那就必須果斷決然,為大利而舍小利!」
蘇長老一怔,若有所思。
趙掌門嘆道:
「很多修士,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這南嶽城,宗門和家族,興興落落,而只有我們南嶽城,存續了數百年。」
「陸家也沒我們長久。」
趙掌門看著蘇長老,叮囑道:
「該講利益的時候講利益,該講原則的時候講原則。」
「不要因利益,壞了原則,否則必將惹出大禍!」
蘇長老鄭重點頭,「掌門,我記住了。」
趙掌門鬆了口氣,欣然嘆道:
「我已過了年富力強之年,這掌門之位,總歸要傳下去。你心眼沒別人多,但重情重義,而且精通陣法,磨練磨練,說不定將來這南嶽宗掌門的位置,就是你的……」
蘇長老萬萬沒想到,自己能聽到這樣一番話,忍不住問道:
「掌門,您這是……在給我畫餅麼?」
趙掌門瞪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有資格讓我畫餅麼?我這是對你寄予厚望!」
蘇長老連忙垂首道:
「是,是!」
之後趙掌門又叮囑了幾句。
臨行前,蘇長老卻還是有些不解:
「掌門,陸家的事,我們南嶽宗究竟該怎麼做呢?」
與陸家撕破臉,實屬不智。
與陸家沆瀣一氣,也不太穩妥。
趙掌門便具體指點道:
「陸家若不事發,我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該拿靈石,還拿靈石,這叫該講利益的時候講利益。」
「陸家若是事發,我們就要涇渭分明與他們切割,甚至還要不惜代價,出手鎮壓他們,這就叫該講原則的時候講原則……」
蘇長老恍然大悟。
不愧是掌門,在利益與原則之間的把握,相當靈活。
大家中秋快樂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