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水生

  第463章 水生

  蘇長老連忙左右張望了一下。🐟✌ ❻❾ⓢнยא.𝓒𝕠m 👮🐤

  墨畫便道:「長老放心,四周沒人的,水生也不在……」

  蘇長老這才鬆了口氣,他望著墨畫,欲言又止,怎麼都想不明白,水仙的事,墨畫是怎麼知道的。

  墨畫並沒把青蘭說出來,而是含糊道:

  「我從百花樓,無意中聽到的。」

  蘇長老一怔,這才無奈地點了點頭,隨後他又有些出神。

  水仙這個名字,像是刺痛了蘇長老的心,他也沒了之前隨和的神情,怔怔失神,像是沉浸在往事中,心生感慨,無法自拔。

  「蘇長老?」

  墨畫喊了他一聲。

  蘇長老沒反應。

  「蘇長老!」

  墨畫聲音大了點,蘇長老這才回過神,臉上露出歉意,「抱歉,想起往事,有些入神了。」

  墨畫猶豫了下,斟酌問道:

  「您那些往事,能說給我聽聽麼?」

  蘇長老疑惑地看著墨畫,「你……聽這個做什麼?」

  墨畫道:「好奇。」

  蘇長老立馬搖頭。

  自己的情史,而且還是不堪回首的傷心的情史,怎麼能說給一個孩子聽……

  墨畫便道:「我有用。」

  「什麼用?」

  「還不能說。」

  蘇長老便也敷衍道:「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也不方便說。」

  墨畫想了想,道:

  「這樣吧,您告訴我,算我欠您一個人情。」

  蘇長老失笑,「我要你一個孩子的人情,能有……」

  蘇長老沒說完,忽然愣住了。

  這個人情,可有大用!

  一個十三四歲的一品陣師,親口承諾的人情!

  而且墨畫神色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雖然大家都是一品陣師,墨畫還只是鍊氣,而自己已然是築基了。

  但正因為他是鍊氣,這個人情,才更珍貴。

  鍊氣一品,等過了一二十年,說不定就是二品了?

  二品陣師啊,在二品州界,可真是鳳毛麟角。

  即便到了三品州界,也不算是小人物了。

  蘇長老琢磨片刻,有些猶豫。

  墨畫便道:「真的是人情,我說話算話!」

  蘇長老心動了,又故作矜持了一會,才點頭道:

  「好。」

  雖說是不堪回首的往事,還是風流韻事,但也不算什麼不可告人的密事。

  蘇長老喝了口茶,便緩緩開口,將水仙的事,都告訴墨畫了。♟☹ ❻9丂𝐡ยx.ςỖⓜ 🍮🎈

  包括他怎麼與水仙相識,怎麼相戀,怎麼想為水仙贖身,最後水仙怎麼身亡,留下了一個孩子,自己把他帶在了身邊,給他取名叫「水生」……

  當然,略去了一些少兒不宜的內容。

  蘇長老說完,有些口渴,又喝了口茶。

  墨畫聽完,驚訝道:

  「您是和陸家主一起逛的窯子?」

  「噓!」蘇長老又往四處看看,低聲道:

  「是,不過那是陳年往事了,現在他是家主,這件事,你別亂說,不然壞了他的名聲了。」

  「哦。」墨畫點了點頭,心裡腹誹:

  怪不得蘇長老和陸家主,關係這麼好。

  原來年輕的時候,一起逛青樓來著。

  墨畫頓了下,又有些同情問道:

  「水仙姐姐,是怎麼死的?」

  蘇長老的神色,便落寞下來,搖了搖頭:

  「紅顏薄命吧,她身子本就不好,又在百花樓受了罪,落下病根,後來跟了我,我請丹師,給她調理了,但都治標不治本……」

  「那段時間,也是怨我……」

  「我嘴上說,想給她贖身,但又有些猶豫。」

  「我……畢竟是南嶽宗的長老,還是個陣師,身份不說多高,但在這南嶽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南嶽城,甚至其他州界的家族,或是宗門,也都有給我說親的。」

  「說親的對象,也都才貌雙全,正經出身,靈根也上佳,將來的孩子,天賦也會不錯。」

  「與之相比,水仙就……」

  蘇長老苦笑,「水仙或許也猜到了我的心思,便刻意疏遠我了,似乎不想拖累我。」

  「但她心裡,肯定是怨我的,恨不恨我,就不知道了……」

  蘇長老嘆了口氣。

  「憂怨之下,舊疾復發,人就沒了……」

  「當年我很生氣,覺得水仙,一定是被人謀害的,所以查了很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查到。」

  「後來我想明白了,水仙……其實是死在了我的手裡。」

  「我怕自己自責,怕自己悔恨,怕自己愧疚,所以才推卸了責任。」

  「希望是有人殺了水仙,這樣,我就能恨別人,就能為水仙報仇,就能讓自己不那麼愧疚……」

  「但沒有……」

  「她的命,是浮萍,想寄托在我身上。」

  「但我負心了,於是,她就隨風散去了……」

  蘇長老的臉上,有著濃濃的苦澀。

  墨畫聽著也有些難過,又問道:

  「這些年,您都沒娶個道侶麼?」

  他來這洞府多次,這洞府里,除了一兩個燒水煮茶的丫鬟,並沒有其他女修。

  蘇長老搖了搖頭,無奈道:

  「這些年,我也想娶個道侶,忘了水仙。」

  「可人就是賤啊……」

  「怎麼都忘不了……」

  「不想道侶還好,一想到道侶,心裡就全是水仙的影子。」

  「後來想明白了,也就無所謂了,這輩子心意都給她了,算是我虧欠她的,她死了,這份心,也就隨她去了……」

  墨畫沒想到,曾經流連青樓的蘇長老,竟還有這種傷心而惆悵的往事。

  他更沒想到,這蘇長老,竟還是個痴情的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

  墨畫拍了拍蘇長老的肩膀,卻沒有說話,給了個無聲的安慰。

  蘇長老被墨畫一拍肩膀,忽然一激靈。

  不對!

  自己怎麼什麼都說出來了?

  他雖然想告訴墨畫往事,但也沒想著把這些哀怨愁腸都說出來啊。

  這些心思,他打算爛在心底的。

  蘇長老又看了眼墨畫,心底一涼。

  這孩子長得太有欺騙性了。

  一臉天真無辜,親切可愛,讓人忍不住就想說真話。

  不知不覺就傾訴衷腸了……

  可說都說了,又能怎麼辦呢?

  蘇長老只能臉皮一厚,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墨畫見蘇長老的情緒緩過來了,又問:

  「所以水生,就是您和水仙的孩子麼?」

  蘇長老一怔,無奈點頭:「是。」

  「水仙死後,我把這孩子帶在身邊,當親傳弟子,想著有我看著,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學點陣法,將來學業有成,他娘的在天之靈,也會欣慰……」

  「當初懷他的時候,她娘就期盼著,說讓他能像我一樣,當個陣師,出人頭地……」

  蘇長老說到這,又是有些生氣。

  「可是這孩子,除了長得有點像我,其他一點不像,陣法天賦不行,還不肯努力,做事也毛手毛腳的,脾氣也不如他娘溫和……」

  蘇長老數落了一堆毛病,忽然又沉默了,許久才悵惘道:

  「但是眉眼的神情,和他娘親……很像……」

  墨畫聞言也嘆了口氣。

  人往往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吧。

  尤其是感情。

  一時間,蘇長老和墨畫兩人,神色都有些落寞。

  蘇長老是因往事而唏噓。

  墨畫小小年紀,沒有情史,就純粹是無病呻吟了……

  水生走了進來,見氣氛有些沉悶,突然不知說什麼好。

  片刻後,這才小聲道:「師父,陸家主來了。」

  「陸家主?」

  蘇長老一怔,連忙看向墨畫,小聲道:

  「剛剛跟你說的事,千萬別說出去。」

  墨畫一愣,「什麼事?」

  「就是……」

  蘇長老比劃了一下自己,又往外指了指,比劃了一下陸家主。

  墨畫明白了,就是他們倆一起逛青樓的事。

  「放心,我不會說的!」墨畫保證道。

  蘇長老這才放心。

  不一會兒,陸乘雲進門,和蘇長老行了禮,然後又溫文爾雅地和墨畫打了招呼。

  陸乘雲來,墨畫並不意外。

  蘇長老請他喝茶時,陸乘雲偶爾也會來訪。

  彼此見過幾次面,都不算陌生。

  幾人一起喝了茶,聊了些陣法,然後又聊了些南嶽宗和陸家的事務。

  喝茶可以,聊陣法也行。

  但這些宗門和家族的內務,墨畫就不方便聽了。

  雖然他很想聽,裡面說不定就有小靈隱宗叛徒的線索。

  但一些基本禮數,還是要講的。

  墨畫便起身道:

  「陸家主,蘇長老,你們聊,我去園林里逛逛。」

  蘇長老道:「小先生自便。」

  他這裡墨畫經常來,已經很熟了,所以也就不客氣了。

  但墨畫也不是逛著玩的。

  他見蘇長老和陸家主聊得入神,便偷偷摸摸找到了蘇長老和水仙的私生子,也就是他那個叫「水生」的弟子。

  水生在園林小橋邊的一個小桌上看書。

  水生比墨畫年紀大一些,個頭也高一些。

  墨畫悄悄走到他身邊,問道:

  「你看什麼呢?」

  水生嚇了一跳,連忙將書收起來,正要發怒,見到是墨畫,這才恭敬行禮道:

  「小先生。」

  墨畫儘管年紀小,但卻是蘇長老的座上賓,與蘇長老平輩論交。

  水生自然不敢冒犯。

  墨畫坐在他旁邊,也拍了拍他的凳子,道:

  「坐吧。」

  水生不敢坐。

  墨畫看了他一眼。

  水生便別彆扭扭地坐下了。

  他坐下的時候,墨畫瞥了一眼,看到了他手中的書冊。

  是一本五行基礎陣紋講解。

  墨畫有些意外,按蘇長老的說法,他這個弟子,應該是不怎麼勤奮的,陣法也學得不好。

  但現在看來,好像有些不一樣。

  墨畫問道:「這本書,有什麼不明白的麼?」

  水生微微一怔,囁嚅了幾聲:

  「我不怎麼會畫……」

  他將書攤開,指著其中幾道金系陣紋說道。

  墨畫看了一眼,是很基礎的陣紋。

  於是就開始給他講解,這些陣紋怎麼畫,怎麼用筆,怎麼用墨,布局是怎樣的,神識怎麼調動,神識不夠又怎麼辦……

  水生聽著聽著,不由張大了嘴,再看墨畫的目光,滿是敬佩。

  這些問題困擾了他許久,他怎麼都想不明白,但沒想到墨畫寥寥幾句,就說得這麼透徹,讓他茅塞頓開。

  墨畫的內心,卻毫無波動。

  這已經是五行基礎陣式了。

  算是很簡單很簡單的陣法了。

  墨畫有些疑惑,「這些東西,你……」

  墨畫本想說「你爹」,但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師父,沒給你說過麼?」

  水生搖了搖頭,「師父沒說,他覺得這些都太簡單了,是一想就會的東西,我去問他,他就很是失望地看著我,似乎我辜負了他的期待……」

  「久而久之,我便不去問他了,自己看,自己學,能會多少就多少,不會就算了……」

  墨畫搖了搖頭。

  陣法這樣學怎麼行呢?

  蘇長老應該是對他這個唯一的兒子期望太重。

  一旦不符合預期,又會心中失望。

  但人與人是不同的。

  任何人學陣法,條件都是不同的,都要循序漸進的,不能因自己的過度期望或失望,而去苛責別人。

  陣法本就難,蘇長老愛子心切,期望過重,反而會讓水生無所適從。

  墨畫嘆了口氣,想著自己喝了蘇長老的茶,也算是個恩情,便又教了水生一會。

  片刻後,水生對墨畫,就又是佩服,又是感激了。

  年紀小,陣法造詣高,待人坦誠,沒有架子,還願意教自己。

  比他那個師父,不知好到哪裡去了……

  水生心裡默默吐槽道。

  兩人也便熟悉了起來。

  墨畫想了想,忽然問道:

  「水生,你知道你娘麼?」

  水生一怔,低著頭,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你爹麼?」

  水生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墨畫,隨後也緩緩地點了點頭。

  墨畫心中微動。

  看來水生這個孩子,什麼都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