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開棺
費了這麼多周折,眾人終於來到了地宮,見到了這座巨大的,閃著金光的黃銅棺。
明黃銅棺!
在場的所有修士,皆目露精光,灰二爺幾人的呼吸有些急促,便是墨畫,都眼睛一亮。
別的不說,光是這個巨大的三品明黃銅棺,估計都值不少靈石。
「果然是大葬!」灰二爺目光興奮。
與此同時,他的眼底卻有青灰色閃過,仿佛有什麼邪念,在像蛆蟲一般,漸漸滋生。
而所有人,都未曾察覺。
除了墨畫。
墨畫眉頭微微皺起。
灰二爺被屍祟咬了,但之前一路上,他都沒有什麼異常,唯獨現在,見了明黃銅棺,邪念才開始滋生。
這意味著,邪念的激發,滋生和壯大,需要人的「慾念」?
人有了慾念,心中生出貪婪,邪念就會趁虛而入,不斷滋生?
明黃銅棺,激發了灰二爺的慾念。相對應的,灰二爺的道心,也開始鬆動,產生裂痕,被外邪入侵?
墨畫默默將這點記在心裡。
棺檸找到了,眾人便不再遲疑,而後就沿著附近的石道走廊,向著遠處那個巨大深坑中的明黃銅棺走去。
一般來說,越是墓葬的深處,危機越多,越到最後,也越兇險。
因此一路上,眾人越發小心,大氣也未曾出。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地宮深處,竟異常安靜,沒有任何機關和屍祟類的怪物潛伏。
就這樣,眾人一路順利,來到了深坑的邊緣。
巨大的明黃銅棺,現在就在眼前。
看著這具華麗的,明晃晃的棺材。
不說灰二爺,就連墨畫自己,心頭都有些火熱。
他很想知道,這麼大一座華貴的銅棺里,到底會藏著什麼,又到底會有多少寶物———
人群中,那個黑袍老者便道:
「灰二爺,開棺吧。」
「不急,我先看看。」灰二爺道。
磨刀不誤砍柴工,越到最後,越要謹慎。
灰二爺繞著深坑,走了大半圈,將這銅棺,從各個方位,各個角度都看了一遍,可越看,他臉上的神情越是凝重,到最後更是十分陰沉。
「黃銅年歲久,外明亮,暗紅黃,棺隙濕潮,外紋走樣——這是陰氣太重,向外滲透的表現,
銅棺都封不住,生了血繡——..」
「這棺材裡,恐怕有大東西———」
「大東西?」墨畫一愜。
「屍崇或鬼崇類的邪物———」灰二爺道。
石頭向四周看了看,皺眉道:「怪不得,這地宮深處,不見機關殺陣,原來最兇險的東西,就是這棺材本身。」
「現在怎麼辦?」石頭問道「還能怎麼辦,總不可能打道回府吧,」耗子道,「早說過了,富貴險中求。二爺,開棺吧。」
「嗯。」灰二爺點了點頭。
他在這行混了這麼多年,也是盜墓的老手了,大風大浪見了不少。
事到如今,哪怕棺材裡,真的藏著什麼不得了的大東西,不開棺看一眼,他也根本不死心。
更何況,據這幾位客人所說,這棺材的來頭可不小。
「開棺這件事,就交給灰二爺了。」黑袍老者聲音沙啞道。
「這是自然,」灰二爺點頭道,「我們吃的就是這碗飯,只是這棺太大了,我們人手不足,還需幾位貴客,出手相助。」
黑袍老者點頭。
於是灰二爺便準備開棺。
開棺之前,他先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尊兩尺高的,漆黑的地藏神像,擺在地上。
地藏像的面容,古怪陰沉。
左右兩側,寫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八個字。
灰二爺取出三支香,插在神像前,捧一杯黃酒,即頭道:
「地藏老爺保佑,開棺發財,百無禁忌。」
說完之後,將黃酒灑在地上。
墨畫見了這地藏神像,瞳孔微顫,還沒來得及細看,灰二爺早已拜完,便將這地藏像,重新收了起來。
收完之後,他正式動手開棺。
但開棺這件事,墨畫就幫不上忙了。
這個銅棺,是三品的物件,上面的陣法和機關,也都是三品的。這就超出了他這個築基修士,
二品陣師的能力範圍。
二品的地陣,他哪怕不會,還能現學現賣。
但三品的陣法,涉及更高深的陣法原理,就真的不是他現階段能學會的了。
因此,眾人忙忙碌碌的時候,墨畫就只能在深坑邊緣,找了個走廊上的台階坐著,遠遠地看著灰二爺幾人開棺。
灰二爺取出三品陣盤,布在銅棺四角。
這陣盤看樣子是祖傳的,上面的陣法,墨畫暫時看不透,但料想應該是鎮煞,以及捆屍用的。
除此之外,還有黃符。
這個黃符,不是紙符,而是黃玉製成的玉符,被灰二爺鎮在銅棺上。
有雞血酒,澆在四周。
這個雞血,也不知是什麼品種的靈獸,血氣陽剛,澆在銅棺四周,似乎是用來祛陰轉煞的。
還有一些墨斗線,靈米水—————
反正雜七雜八的東西很多,工序也繁瑣。
墨畫看著有些眼花繚亂的,同時心中感嘆,修道百業,各有不同,灰二爺他們,能吃這碗飯,
是真的有些家學和本事在身上的。
怪不得那四個黑袍修士,會找灰二爺這幾人來盜墓開棺。
墨畫將這灰二爺的手段,都一一記在心底。
雖然現在他還看不懂,但先記著總沒錯。
技多不壓身。
以後自己若是能弄到相關的墓葬傳承,多研究研究,沒事下下墓,挖挖墳,開開棺,找點寶物,似乎也不錯。
大約半個時辰後,灰二爺就布置妥當了。
後續還有一些雜活,由石頭還有耗子在做。
灰二爺便來找墨畫,叮囑道:「小兄弟,待會開棺比較危險,你千萬別下去。」
「嗯嗯。」墨畫連連點頭。
不用他說,他也知道危險。
危險的事,肯定由別人先做,
見墨畫知道利害,灰二爺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可突然又想起什麼,遲疑片刻,問墨畫道:
「小兄弟,之前在岔道里,耗子是不是為難你了?」
墨畫神念一動,心中恍然。
岔道里的事,灰二爺其實都看到了,他知道那個叫耗子的,在追自己,但此前他沒明說。
這些人,果然都是人精。
既然如此.—·
墨畫心思微轉,而後臉色便有些勉強,「沒有·——」
灰二爺和顏悅色道:「沒事,你不必害怕,有什麼事,你跟我說。」
墨畫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灰二爺一看,心中有了猜測,便道:「你放心,有我在,耗子不敢為難你。」
墨畫這才有了些底氣,嘿道:「他—————·找我要東西。」
「要東西?」灰二爺微,「什麼東西?
墨畫往遠處看了看,見耗子隔得很遠,這才小聲道:
「摸金符——.」
灰二爺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墨畫目光微閃,從灰二的表情上,他大概能推斷,灰二爺也知道皮先生有這麼一枚摸金符。
但他未必知道,這摸金符到底意味著什麼,否則神情不可能這麼淡定。
哪怕他神情淡定,至少神魂上會有些波動,
一般修士神魂上的波動,逃不過墨畫的感知。
灰二爺思索片刻,看了眼墨畫,問道:「這枚摸金符,在你手裡?」
墨畫搖頭。
「你實話跟我說,我不會怪你。」灰二爺道。
墨畫還是搖頭,「我真不知道什麼摸金符。」
灰二爺皺眉,「不在你手裡,耗子為什麼會追你?」
墨畫也一臉「費解」,「不知道———-我連摸金符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二爺,」墨畫看著有些好奇,又小聲問道,「您知道,這摸金符是什麼樣的麼?」
灰二爺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這摸金符,是用穿山異獸的爪做的,尖端透明如玉,後端鑲金刻銀,看著古樸—.」
灰二爺還沒說完,就見墨畫臉色一變,似是嚇了一跳,而後強自鎮定下來,目光有些閃爍。
他這副模樣,怎麼可能騙得過灰二爺的眼晴。
灰二爺便道:「怎麼了?」
「沒什麼。」墨畫搖頭。
「你跟我說。」灰二爺語氣溫和,但神情卻有些肅然。
「我·—」墨畫蹉良久,這才嘿道,「這個摸金符,我好像看到過———」
灰二爺神色微變,「你真看到過?」
「嗯。」墨畫點頭。
「在哪?」
「就在—————」墨畫壓低聲音,「就在他身上————·
「他身上?」灰二爺皺眉,「耗子身上?」
「嗯,」墨畫壓低聲音,有些不敢相信道:
「那天,他從我手裡,把皮先生的儲物袋拿走的時候,我看見他,似乎將一個牙齒樣的東西,
偷偷扣在里手裡。」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也沒敢說出來。」
「後來,他就非說我偷拿了什麼『摸金符』——
「只是—」
墨畫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一臉不解,「這『摸金符」,明明就在他手裡,他為什麼非說是我拿的?」
灰二爺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在這行當混這麼久了,他豈能不明白。
耗子這是賊喊捉賊,栽贓嫁禍,為的就是撇清他自己的嫌疑,好將摸金符占為己有。
甚至,他還想殺了墨畫滅口。
這樣,就永遠沒人知道,摸金符在他手裡了。
只是他此前在岔道里,趁著眾人走散,想將墨畫滅口的時候,被自己撞破了,於是耗子不得不暫時收手,同時威脅墨畫,讓他不准說出去。
根據墨畫的三言兩語,以及自己這麼多年,在行走修界的經驗,灰二爺很快就在腦海中,還原出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摸金符·——
「這個摸金符,當真這麼重要?值得耗子費盡心思地瞞著我,想將其獨吞———.」
灰二爺的目光,越來越冷。
墨畫小聲道:「二爺—」
灰二爺收斂起心思,看了眼墨畫,輕聲寬慰道:「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對你怎麼樣。」
墨畫長長鬆了一口氣,感激道:「謝謝二爺。」
灰二爺沖墨畫和善地笑了笑,之後轉身離開。
可沒走幾步,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臉色陰沉,目光也漸漸變得貪婪。
墨畫看到灰二爺頭頂,那緩緩滋生的,青灰色的邪念,嘴角勾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之後眾人,還是做著開棺的準備。
一灶香後,萬事俱備了。
深坑之中,明黃銅棺前。
灰二爺飲了一口鮮紅的雞血酒水,壯了膽氣,驅了煞氣,沉聲道:「開棺。」
話音一落,周遭的陰氣,都重了幾分。
灰二爺啟動了陣法,彈好了墨線,以靈米水點在額頭,催動了鎮在銅棺上的黃玉血紋符。
一層光罩,朦朦朧朧升起,將眾人連同銅棺,一起罩在其中。
光罩之上,有類似道家符篆的文字,一一亮起。
這種文字,似陣非陣,似符非符,像是一種箴言,蘊含著莫名的偉力,鎮壓著銅棺。
「啟釘!」灰二爺又道。
石頭,還有另兩個黑袍大漢,以及那名黑袍老者,一共四人,當即躍上銅棺,占據四角,以玉撬開鎖,以王水澆築,而後催動金丹之力,將銅棺四角的四個棺材釘,硬生生拔了出來。
沒了棺材釘,明黃銅棺就沒了封口。
棺材中的陰氣和死氣,便開始向外滲。
在場的眾人,都察覺到了不安,即便是隔得遠遠的墨畫,都覺得微微發寒,身上豎起了一層汗毛。
灰二爺手心冒出冷汗,但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沉聲道:
「開!」
而後四人不再遲疑,緩緩掀開了銅棺。
一股濃烈的腐臭味,瞬間傳了出來,陰氣如寒霜蔓延,整個深坑,都仿佛成了三九天的冰窖,
森寒徹骨。
灰二爺忍著心悸,向棺材裡看了一眼,然後瞳孔一震,說不出話來了。
其餘幾人,向棺材裡看了一眼,也都紛紛沉默了。
遠處的墨畫,只覺陰氣滲人,而後突然又出奇地安靜,心中好奇,這才探頭一看。
隔得老遠,他看不太真切。
於是他只能爬到附近的廊頂,居高臨下,再向棺材裡看去,這一看之下,墨畫神情一變,也一陣反胃。
尊榮華貴的銅棺里,葬的是一堆屍體。
這些屍體,骯髒腐爛,殘肢堆疊,宛如廢棄的爛泥一般,被堆砌在外表奢華的明黃銅棺里。
看著令人觸目驚心。
以至於眾人一時之間,都不知說什麼好。
灰二爺的臉色,一時間難看至極,他轉過頭,看向了那幾個黑袍修士,冷聲道:
「諸位,這就是你們說的,大荒皇族的墓葬?」
觸目所及,墓葬里沒有一件寶物,全然是一堆畸形腐爛的屍體。
幾個黑袍修士,神色平靜,但都沒有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詭異。
便在此時,墨畫瞳孔一顫。
他竟從這些屍體中,從濃密的死氣和陰氣中,感受到了一絲絲———-道孽的氣息。
「小心!」墨畫喊道。
話音未落,明黃銅棺震顫。
那些腐爛的屍體,畸形的殘肢,淤泥般的血肉,在微微抖動,而後漸漸蠕動,扭曲,向中間匯聚。血肉編織,最終形成了一具,巨大的「血肉屍像」。
隨著一聲可怖的嘶吼,強大的,扭曲的氣息,向四周震盪開來。
所有人的臉色,全都為之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