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白骨邪陣

  第930章 白骨邪陣

  荀子賢目光一顫,當即並指一點,凝結白色劍光,刺向這枚血紋蠕動的白骨碑。

  白骨碑上,浮現一層紅光。

  劍光刺入妖異的血色光罩,僵持片刻,便碾得血色光罩寸寸破裂,順勢劈到了白骨碑之上。

  碑面裂開一條裂痕,裂痕之下,有血肉蠕動,同時還有悽厲的尖叫聲傳來。

  「鬼音?」

  荀子賢臉色一變,連忙捂住墨畫的耳朵,但墨畫神色如常。

  這種程度的邪累之聲,還動搖不了他的心志和神念,反倒是附近其他幾位金丹長老,紛紛皺眉,神情不適,有噁心欲嘔的感覺。

  眼看著悽厲的尖叫聲,越來越刺耳,荀子賢立即道:「一起動手,將這碑拆了!」

  其他幾位金丹長老,也知這骨碑邪異,紛紛祭出法寶,不遺餘力,將這刻有血紋的白骨碑,轟得粉碎。

  白骨化為粉,血肉蒸發,蠕動的血紋沒了依附,也漸漸暗淡,直至灰飛。

  借陣法力量,凝結於四周的血氣,也漸漸消散。

  荀子賢稍稍鬆了口氣,但旋即心又懸了起來。

  「以白骨為媒,腐肉為基,鮮血為墨的三品邪陣,這附近還有不少。若就這麼放任下去,讓它們飽飲鮮血和死氣,不知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荀子悠當即也道:「我去喊其他長老,再通知道廷司,集結人手,爭取短時間內這些白骨陣碑全毀了。」

  「好。」荀子賢點頭。

  之後又有十數位金丹,集結而來,在荀子賢的指引下,將散落於雁落山血沼中的邪陣陣碑,一一找出,再徹底轟碎,破掉陣法。

  空中的血色稍微淡了些,但還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緩緩凝結。

  雁落山的邪陣,仍舊在運轉。

  「還是太慢了,恐怕來不及—————」

  荀子賢皺眉。

  「長老,」墨畫這時突然道,「我也帶人去找白骨碑吧,兵分兩路,這樣快點。」

  荀子賢看向墨畫,「三品的邪陣,你能找出來麼?」

  「我試試吧。」墨畫道。

  荀子賢不懷疑墨畫在陣法上的悟性和造詣,但他心中還是有些顧慮,便轉頭看向了荀子悠。

  荀子悠明白了他的意思,頜首道:「我帶幾個長老跟著墨畫,不會讓他遇到危險。」

  「嗯。」荀子賢點頭。

  此時時間緊急,的確顧不了那麼多了。

  荀子賢記起什麼,鄭重叮囑墨畫道:「毀掉就行,不要多看,不要記在心裡,更不要去學。」

  天賦越高的弟子,學壞也就學得越快,一旦墮入歧途,便萬劫不復。

  墨畫點頭,「子賢長老,我明白。」

  於是一行人,兵分兩路,一路由荀子賢長老帶著,一路由墨畫帶著,去尋找白骨陣碑,並將其毀掉。

  白骨陣碑上的邪陣是三品,超出了墨畫的陣法水準。

  但他的神識,距離三品二十紋本身也只差一線,不畫陣,只找三品陣法,倒也不難。

  更何況,這邪陣流轉,飽含鮮血,吸收了大量因果煞氣,在墨畫的神識視界中,就仿佛白日鬼火一般,明明晃晃。

  墨畫甚至無需藉助陣法衍算,也能一眼看出。

  荀子悠,還有太虛門,包括幾個道廷司金丹典司,就這樣由墨畫領著,走在血色遍布的雁落山毒沼里。

  墨畫走了幾步,餘光一,手指一點,「那裡!」

  荀子悠幾個金丹長老,互相對視一眼,便紛紛祭出法寶靈劍,催動金丹靈力,將沼澤表面的水草轟開,果然見到了底下埋的骨碑。

  骨碑之上,血紋蠕動。

  荀子悠幾人不再遲疑,刀光法術炸過,骨碑化為粉,血紋消散,邪陣被毀。

  墨畫強迫自己,將目光從血紋上移開,不去看那些邪陣紋,以免這些骯髒的邪道陣紋,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但說實話,他心底其實是有一點想看的。

  他是陣師,陣師窮極萬法。

  邪陣也是陣法的一種,裡面也蘊含了一種「道」。

  而且他道心堅毅,吃邪,煉邪念,化道心,對一般邪異意念的抗性較高。

  但他還是沒看。

  聽人勸,吃飽飯。

  荀子賢長老的建議,還是要好好聽取的,不能因為自身神念根基強,就生出狂妄自大之心。

  骨碑粉碎,鬼音消散,此處邪陣也毀了,墨畫就接著向前走去。過了片刻,

  走到一處窪地,又往地下一指:

  「這也有。」

  荀子悠幾位金丹長老,又聯手開地,毀碑,破陣。

  之後墨畫如法炮製,他指一處,荀子悠等金丹修土,就摧毀一處。

  這樣一來,有他和荀子賢長老聯手,破陣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很快,雁落山裡的血紋骨碑,就被毀得差不多了。

  天邊的邪氣也淡了。

  空中凝結不散的血霧,也在一點點蒸發。

  眾人皆如釋重負。

  墨畫又和荀子賢聚在了一起。

  荀子賢看著墨畫,欣慰點頭道:「做得不錯,辛苦了。」

  「長老客氣了,這是弟子應該做的。」墨畫溫和有禮道,而後他轉頭,看了眼雁落山,又道:「這山里,應該還有一些骨碑殘留。」

  「無妨,」荀子賢道,「這裡毒沼遍地,地形複雜,現在時間不夠,肯定清不完,我事後找人來善後就是。」

  墨畫點了點頭。

  而後兩人一起抬頭,看向白霧,瘴霧和血霧交織,一片茫茫的天空,不約而同都皺起了眉頭。

  他們都是陣師,而且都是天賦卓絕的陣師,都能感知到,遍布於雁落山血沼中的,這血腥邪陣中的詭異氣機。

  「以殺開陣麼———」墨畫喃喃道。

  荀子賢目光微顫,「所有殺戮,必伴隨著鮮血,白骨,腐肉,以及人死前的怨念,恐懼,死後的陰氣和煞氣————-這些都是邪陣的源力。」

  「殺戮越是深重,邪陣的威力越大。」

  「而且——

  荀子賢將目光,從血蒙蒙的天空,轉向浩瀚的大地,皺起了眉頭。

  適才圍剿魔宗,戰況激烈,上千修士慘死。

  這些修士死後的血肉、怨念、煞氣,被邪陣吸收,轉化為了邪力,最終全部湧入了地脈,而後就——·——·

  消失不見了——·.

  茫茫大地阻隔,根本查不到這股邪力的去處。

  不光荀子賢沒看出來,與過大地道蘊共鳴過的墨畫,也沒能感知到邪陣之力的流向。

  地勢坤,厚德載物。

  大地包容一切,無論是生,還是死,是正還是邪。

  邪力湧入地脈,便不知所蹤。

  而且墨畫畢竟只有築基修為,即便悟性高人一等,但受境界所限,很多真相還是窺探不到。

  荀子賢目光凝重,「魔宗幕後還有人,此人邪陣的造詣-———深不可測。」

  墨畫也點了點頭。

  他猜這人是屠先生,但也不確定。

  邪神的爪牙里,未必就沒有比屠先生更強大的邪陣師。

  一旁的荀子悠,此時聽明白了,臉色微變:

  「這麼說來,我們是中了圈套了?魔宗故意布下這等陣法,讓我們屠殺魔宗弟子,以此造成殺戮,來讓這套陣法運轉起來?」

  荀子賢眉頭緊皺。

  墨畫卻搖了搖頭,「未必————」」

  他跟魔宗,或者說跟魔宗背後的大荒邪神打了太多交道,有些東西,他比別人懂得更多。

  「這套陣法,很可能原本就是這麼設計的。」墨畫道,「魔宗既然建在這裡,那此間或早或晚,都避免不了一場血戰。」

  墨畫放眼,望向地形險惡的山川沼澤,沉聲道,「這雁落山,註定會是血腥的戰場。布陣之人,便是料定了這點,才會早早便在此布下邪陣。他等的,就是這場註定發生的血戰。」

  「只不過,魔宗被提前圍剿了。」

  「否則一旦魔宗再發展十幾二十年,到時候魔修眾多,估計不下數萬。」

  「那個時候,道廷司再來圍剿魔宗,再發生血戰,死傷的性命,怕是多了十倍不止。」

  「屆時殺戮太重,血氣蔽天,即便真有人發現這毒沼之中,遍布了邪陣,在吸收並轉化死煞之氣,傳入地脈,也根本阻止不了了。」

  「真到了那步境地,這邪陣被徹底餵飽了,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就真的不知道了·.—」」

  墨畫的語氣十分凝重。

  荀子賢和荀子悠,包括其他一眾長老,神情都有些肅然。

  氣氛也有些壓抑。

  荀子悠嘆道:「邪魔外道,果然心機深沉,詭異狠毒。」

  荀子賢也點了點頭,隨後他神情微征,默默看了眼墨畫,心思微動。

  魔道固然陰險,但墨畫這孩子,只是瞄幾眼陣法,就猜出了這邪陣運轉的門道,可見他心思的機敏,對陣法的運用,對事理的洞察,也不比那幕後的魔頭差多少。

  「老先生的擔憂,果然是對的,越是天賦卓絕,越不能讓他誤入歧途。」

  荀子賢一念及此,便對墨畫道:

  「圍剿魔宗的事,大概已經了結了。你先隨我回宗吧,善後的事自有道廷司處理。」

  墨畫猶豫片刻,輕聲道:「長老,我能去魔宗裡面看看麼?」

  荀子賢不露聲色,問道:「你想看什麼?」

  想看魔宗裡面,有沒有四象青龍陣的線索···

  但青龍陣,有演變為邪龍陣的嫌疑,墨畫不好明說,只道:

  「我想看看魔宗內部,到底是什麼樣的,魔修到底在裡面做了些什麼。」

  墨畫原以為,荀子賢長老不會同意。

  但荀子賢不知想到了什麼,只遲疑片刻,便破天荒地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去看看。」

  荀子悠有些不太樂意。

  魔宗那種地方,他都不想再去第二遍,更別說讓墨畫去了。

  但墨畫想去,荀子賢也答應了,他不過這兩人,也只能喊了另幾個太虛門長老一起陪同,以防墨畫出了什麼差池,他回去沒法交代。

  魔宗內部,已然殘破不堪。

  道廷司和太虛門長老,正面轟破了魔宗外的陣法,又在魔宗內部,與魔宗的頭領和一眾金丹長老,展開了殊死廝殺,如今魔宗的大殿,早已傾頹,處處皆是斷垣殘壁。

  但魔宗的很多罪行,還是留了下來。

  被養在豬圈一般的牢籠里,神智不清,枯瘦得不成人形的「血奴」。

  這些血奴,大多已經死了,在臨戰前被吸乾了鮮血。

  少數的還在苟延殘喘,但血氣虧損,傷了根本,未必能救得過來。

  此外,有一些修士,被抽去血液,製成乾屍,晾在房樑上。

  有用人血釀成的「血酒」,擺在庫房裡,供魔修飲用。

  密室中更有種種殘忍的刑具,刑具上畫著邪陣,沒有特別的意義,似乎單純就是用來折磨人取樂的·——·

  墨畫一路走來,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有些事,知道和看到,其實是兩回事。只有親眼見到,親身經歷,才能明白一些事到底意味著什麼。

  眼前的這一切,無不生動地在告訴墨畫:

  在魔修眼裡,人可以是備用的「乾糧」,可以是釀酒的「果物」,可以是蓄養的「家畜」,但唯獨不可能是「人」。

  這些景象,深深刻在墨畫腦海中。

  墨畫默然不語。

  荀子賢將墨畫的神情看在眼裡,這才緩緩道:「修士修為有高低,實力有強弱。」

  「有些修士,修為強大後,心繫天下,以一己之力造福萬生。」

  「而另有修士,則仗著強大的修為,壓迫,奴役,殘殺乃至肆意屠戮其他弱勢修士。」

  「這就是正魔之分。」

  荀子賢又指著魔宗內,遍布的邪道陣法道:

  「陣法也是如此。」

  「有的陣師體悟天道,以陣法兼濟天下。'

  「也有的陣師心術不正,借邪陣謀一已之私。甚至泯滅道心,為了建成強大的陣法,而造下大量殺孽。」

  「這也是正道陣師,和邪道陣師的根本區別。』

  「很多修士,一輩子活在安逸之中,根本不知道『魔』意味著什麼。甚至一念之差,覺得墮入『魔』道也沒什麼,甚至會覺得修成了魔,殺人如麻,反倒顯得很威風。」

  荀子賢深深嘆了口氣,最後看了眼墨畫,鄭重道:

  「修魔或許能修出力量,或許能呼風喚雨,但絕對是悟不了道,也是成不了仙的。」

  「你一定要想明白,你是要成仙,還單純只是在尋求力量。」

  「這個問題,一時想明白不難。但難的是,這一輩子歷經風雨,嘗盡艱辛後,任光陰荏苒,年歲蹉跎,還能秉承初心,清晰地明白這個道理。」

  荀子賢語氣深沉。

  墨畫瞳孔微顫,深深點了點頭。

  此後他一路都若有所思,直至到了魔宗的最深處,見了魔宗頭領,修煉用的偌大血池,這才稍稍回過了神,打量起眼前的血池來。

  血池很大,白骨鑄就,四周建有妖石魔像,樣貌掙獰。

  若要填滿這血池,不知要殺多少人,更不知要放多少血。

  但這血池,現在已經是空的了。

  一池的鮮血,都被那身負邪龍之力的魔宗頭領,在死戰之時給吸乾了。

  血池內,倒是遍布邪陣,但這些邪陣,都是普通的溫養血池,保持血水新鮮和流動的陣法。

  並不是那威力強大的「四象青龍陣」

  墨畫沿著血池逛了一圈,仍沒有什麼收穫,便也死了心,跟著一眾長老,準備啟程返回太虛門了。

  但離開前,墨畫忽然記起一件事,便問荀子悠:

  「荀長老,您在魔宗中遇到過一個瘦瘦的,身上紋有狗紋的,姓『尤』的長老么?」

  「狗紋?」

  「嗯。」墨畫點頭。

  荀子悠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圍剿魔宗時,我交手過的魔宗長老,不下十個,但沒見著這麼一個,在身上刻狗紋的金丹魔頭。」

  墨畫皺了皺眉。

  沒見過——

  這個尤長老得到風聲,提前跑掉了?還是被其他金丹長老殺了?

  「這人很關鍵麼?」荀子悠問墨畫。

  墨畫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他有些說不好。

  按理來說,這位「尤長老」應該是個關鍵人物。但他身上刻狗紋,又像是個「狗腿子」。

  好歹是個金丹,說什麼也不可能甘願做「狗」

  而他雖然被自己騙了,但墨畫能感覺到,這個尤長老,其實心機很深。

  他被自己騙,純粹是因為陣法知識不過關。

  內行騙外行,自然一騙一個準。

  當然,墨畫掛念這個尤長老,更主要的問題還是,這個尤長老,還欠了他一百八十萬靈石。

  這筆帳,墨畫記得很清楚。

  「墨畫?」荀子悠見墨畫在出神,眼晴忽閃忽閃的,不知在琢磨什麼,便出聲問道,「怎麼了?這個尤長老有問題?」

  「沒什麼了,」墨畫道,「我就隨口問問。

  荀子悠將信將疑地看著墨畫,顯然有些懷疑。

  墨畫便道:「時候不早了,荀長老,我們回宗吧,不然荀老先生該擔心了。」

  荀子悠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點頭道:

  「不錯,先回宗。」

  當務之急,先將墨畫這孩子送回宗門,不能讓他再在這血腥的地方瞎逛了,

  不然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他沒辦法向老祖交代。

  於是一眾太虛門長老,就護送著墨畫,乘著馬車,返回太虛門了。

  墨畫離開前,回頭看了眼雁落山。

  雁落山一片殘破,血霧尚未消散徹底,瘴氣也朦朦朧朧,遮住了天空。

  就像是有迷霧,遮住了什麼。

  逃出生天的魔宗頭領;萬妖谷的金丹妖修;下落不明的尤長老;

  還有那不知名的,蠕動的白骨邪陣;

  這一樁樁事,都浮在墨畫腦海。

  墨畫有種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接觸到了,邪神陰謀的本體,但仍舊有太多東西,朦朦朧朧,掩蓋在迷霧之下。

  尤其是那被邪陣轉化,流入地脈,不知去向的死煞之力-——」·

  墨畫的心頭,不由蒙上一層陰。

  回到宗門後,墨畫焚香沐浴,洗去風塵,便躺在了弟子居的床上。

  魔宗的因果,還有荀子賢長老的話語,還蒙繞在墨畫心間。

  墨畫忍不住在心中沉吟:

  「四象青龍陣,到底會藏在哪裡?」

  「難道真的要將魔宗的頭領宰了,才能得到這幅陣法?

  墨畫又想起了魔宗深處,那供魔宗頭領修煉用的,偌大的血池。

  「假如四象青龍陣,真的需要殺很多人,放很多血,才能溫養成功—」

  「要為了自身的力量,去屠戮大量無辜修士—

  「首己豈能真的去做這種事?」

  「荀子賢長老說得很對,若一味追求力量,將來早晚會變得盲目,忘卻了本心,失去了自我,這樣反倒會成為力量的愧儡,不是我掌控力量,而是力量在掌控我—」

  墨畫一時思緒紛呈。

  但這很多問題,他現在也解決不了。

  再加上為了剿滅魔修,這段時日來彈精竭慮,因此越想越覺得頭腦昏沉,不知不覺間,竟就這麼睡過去了。

  正當墨畫睡著的時候,沒了警惕,一股煞氣便循著因果,漸漸浮現,湧入了他的識海,滲入了他的雙目。

  煞氣之中,是魔宗修土,被道廷司圍剿後慘死的種種景象,以及殘留的怨念。

  這些怨念,凝成煞氣,匯入墨畫的雙眼。

  在墨畫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得自水獄門的那門「七魄血獄瞳術」,在靜悄悄地運轉著,在無聲無息地修煉著。

  墨畫的氣息,也帶上了一層冰冷。

  冰冷之中,透著一股令人畏懼的,「殺人如麻」的凶煞之氣。

  而這凶煞之氣,又帶著一股「斬妖除魔」的剛正和威嚴。

  道獄。

  一批批魔修弟子,被關進了牢獄之中。

  為了防止邪陣運轉,吸收死煞之氣,因此道廷司後續善後之時,並沒有趕盡殺絕。

  還是有不少魔宗弟子,在道廷司的屠刀之下,活了下來。

  這些魔宗弟子,便被關進了道獄。

  而這一切,都被李三看在眼裡。

  魔修弟子之間的驚慌之語,也都一字不差,傳入他的耳中。

  李三頓時如墜冰窖。

  「亡了

  「我魔宗————亡了?!」」

  李三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癱軟地倒在地上,雙目無神,像是一條死魚。

  而一些閒言碎語,仍舊不由自主地灌入他的耳中。

  「全完了,全死光了———.」

  「九長老死了,二長老死了——————都死了———」

  「頭領活著—.」」

  「有什麼用?」

  「魔宗已經覆滅了,徹底完了,從上到下,徹徹底底,全完了———」

  這些細碎的言語中,忽而有一句話,鑽入了李三的耳中。

  「沒看到尤長老,他似乎還活著———」

  「從頭到尾,沒見到他的人影—————·

  「不與魔宗共存亡,當真是個叛徒!」

  尤長老!

  李三的眼中,忽而泛出了神彩,後面的話,他已經聽不到了,他只聽到了那幾個字:

  「尤長老沒死!」

  沒死·—·

  李三臉色蒼白,心思急轉,片刻後瞳孔猛然一縮:

  「我明白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尤長老,要將我送進道獄了————」

  「他是斷定了,魔宗將有此劫!斷定了,魔宗大批同門會慘死!」

  「因此!他才設計,將我送進道獄!」

  「此舉,是為了保護我!讓我躲過此次大劫!以求將來,魔宗復辟-——-東山再起?!」

  「一旦東山再起,那我豈不就是,魔宗的『肱股之臣』?!」

  「區區長老之位,何在話下?」

  李三剛剛死寂的心,重又死灰復燃他神情堅毅,心中更加堅定了對「尤長老」的信仰。

  「尤長老沒騙我,一切都在尤長老的計劃之中!」

  「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如此深謀遠慮,尤長老必然有宏圖大計。」

  「而尤長老的大計需要我--現在,我要好好蟄伏,將來為長老肝腦塗地——....」

  陰暗的牢獄之中,李三緩緩躺倒在地,閉上了雙眼,沒人見到他眼底熊熊燃燒著的信仰和野心。

  與此同時,一片漆黑的禁地密室。

  陰綠的燭火搖曳,掙擰羊骨陰森。

  滿身血痕,皮骨分離,被「神罰」折磨得近乎不成人樣的屠先生,低聲厲吼道:

  「早晚有一日,我要讓你太虛門————·滿門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