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忠誠
墨畫有些難以置信,同時心中疑惑,
為什麼一個修煉吸血功法的魔宗,竟然會藏著這種蘊含強大靈力法則變化的絕頂陣法?
這副二品二十紋的逆靈陣,他們到底是怎麼得來的?
殺人奪寶得來的?
從上級的魔宗傳承中,直接搬過來的?
又或者,是有人特意藏在裡面的?
他們真的知道,這陣法到底意味著什麼麼?
墨畫又翻了一下魔宗功勳庫內,有關逆靈陣的注釋:
「二品二十紋,另類陣圖,蘊含一定靈力法則之力,極難參悟,效果未知,
用途未知。魔勛點:三千——」
極難參悟,效果未知,用途未知———·
墨畫心中沉吟。
意思是,這群魔修根本不知道「逆靈陣」是什麼,有什麼用途,也沒人能學得會。
而且,魔勛點只需要三千。
這三千點,在魔宗的功勳庫里,不是一筆小數目,但與珍稀無比的「逆靈陣」相比,又根本算不得什麼。
任何絕陣都是「無價」之寶。
若有機緣,興許能碰到,若沒機緣,出再多的靈石也買不到。
三千這個價,簡直是在侮辱這副陣法。
「這群魔修當真是有眼無珠,一點也不識貨———」」
墨畫心裡嘀咕,覺得這個魔宗實在是暴珍天物,連這等好東西都放在庫房裡吃灰。
不過細細想來,似乎也合理。
魔宗裡面的修土,修的是血腥妖魔功法,本身會陣法的就沒幾個,能看懂這逆靈陣的,估計一個沒有。
在他們眼裡,這逆靈陣或許只是一副,形制另類,複雜難懂,不知有什麼用的特殊陣法。
即便他們能看懂,而且能學會,也沒什麼用。
在沒有深厚的陣法根基,不精通神識衍算,推演不出陣法靈跡的情況下,根本無法精準應用逆靈陣,引起陣法崩潰,靈力「崩解」,造成毀滅性的殺傷力。
逆靈陣理艱深晦澀,所以應用也極難。
墨畫摩著客卿令,看著上面的「逆靈陣」三個字,心跳都快了幾分。
逆靈陣在別人手裡,或許只是一副又難又雞肋的陣法,
但在他這裡,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只要逆靈陣在手,給他一個大陣,他甚至能把道孽給崩死。
當然,崩解大陣太奢侈了。
這輩子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
可即便崩解不了大陣,這逆靈陣也無比強大。
以他如今的陣法造詣,真的得了逆靈陣圖,學會了二品逆靈陣法,提前布局,籌謀得當,完全有可能以築基修為,「崩殺」金丹境修土。
這是真正的,跨大境界殺敵!
雖然嚴格來說,依仗的不算是他本身的修為。
但修道知識,本身也意味著力量,強大的陣法,也意味著強大的戰力。
「這個逆靈陣,一定要搞到手!」
「四象青龍陣很好,但眼下不知藏在哪裡,反倒是眼前的肥肉,一定要結結實實地咬在嘴裡。」
他能看到這副逆靈陣圖,就說明此時此刻,他有這份機緣。
一旦錯過,必然追悔莫及。
萬一猶豫了一會,魔宗遷移了,覆滅了,功勳庫被銷毀了,寶庫被道廷司收繳了,或是有其他變故,這副陣圖落在了別人手裡,再想去尋回來,真如大海撈針一般。
有機會,一定要牢牢抓住!
墨畫不再遲疑,當即就開始在心裡琢磨,究竟怎麼樣,才能將這逆靈陣圖弄到手。
可考慮了片刻後,墨畫又皺起了眉頭。
「好像——也沒那麼好弄到手—
二品逆靈陣圖,是魔宗功勳庫里的東西,兌換需要魔勛點。
魔勛點其實好辦,他現在滲透進了元磁復陣底層,魔勛點的數目,理論上來說,是可以通過磁紋篡改的。
但問題是,有了魔勛點,怎麼兌換?
兌換之後,怎麼拿到手?
墨畫現在對魔宗還算了解,知道按照一般流程,他先需要有一個明確的,「活著的」,可供查驗的魔宗修士身份,在魔宗令中,花三千魔勛點,兌換出這副逆靈陣圖。
兌換陣圖之後,這個魔宗修土,還要親自去魔宗之中,一個類似「功勳閣」的地方,將這陣圖取出來。
然後,他還要再將這陣圖,送到自己手裡。
這一整條環節,既包含元磁層面的操作,也包含現實中的行為。
在元磁層面,他倒是能通過偽造「序列磁紋」,造出一個不存在的魔宗弟子,替他兌換陣圖。
但在現實層面,他沒辦法造出一個真正的「人」,來替他去魔宗內部,取出逆靈陣圖。
而且,他並不知道魔宗的老巢在哪,即便真能造出這樣一個「人」,也不知道去哪裡去取自己的逆靈陣圖。
「有點麻煩.
墨畫忍不住往地面一躺,枕著雙臂,眼睛望著天花板征證出神。
琢磨了片刻後,他不由嘀咕:
「我要真會『道心種魔』就好了,拜託顧叔叔抓一個魔宗弟子來,我給他道心種魔,讓他去魔宗幫我取「快遞」
當然,這種話他也就想想。
真正的道心種魔是魔道手段,通過詭念分化,種下魔念,操縱別人。
被操縱過的人,會成為詭念的「傀儡」,神念被感染,假以時日,必死無疑。
這種邪門道法,他是不會用的。
「不過,這也是一個思路——-不能用道心種魔『操縱』,那就用元磁信息『誘導』?」
墨畫修的是神念之道,深知人的認知,是很容易被「誘導」的,人的道心,
也總是起伏不定。
尤其是存在認知障,或是信息差的情況下。
「利用元磁傳訊,進行認知誘導,『騙』一個魔宗弟子,讓他按照我的想法行動·—」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種「操縱」
墨畫眼晴一亮,心裡漸漸有了主意。
之後墨畫花了點時間,琢磨出了計劃。
不過為了完成這個計劃,還是有很多問題要克服,尤其是雷磁陣法層面的問題。
他目前的雷磁陣法水準,還多有不足,很多雷磁的門道,他還不清楚。
墨畫又抽空和鄭長老喝了一次茶,請教了一些雷磁上的陣法心得。
回到太虛門後,他又自己鑽研,並親手嘗試了幾遍,確認自己的想法沒問題,雷磁運用也純熟了,這才終於放心。
數日後,萬事俱備,墨畫就開始下手了。
他先物色了一個人選。
這個「人選」,是這個計劃的關鍵,他會負責幫自己兌換逆靈陣,並將逆靈陣帶出魔宗,交到自己手上。
這個人選,地位不能太高,不能是金丹以上的長老。
這樣的人物,他現在還「操控」不來。
一旦失敗,反噬也更大。
但這個人選,同樣地位不能太低,最好是長老以下,精英級別的傳功弟子。
墨畫「監控」著魔宗弟子的聊天,經過幾日的篩選,終於選中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李三。
這個名字普普通通。
此人築基巔峰修為,真名未知,只知姓李,在血功同傳的序列中,排行第三,人稱「李三」
李三在魔宗資歷頗深,修為也強,一旦修到金丹,是有著晉升「長老」的資格的。
而他的修為,距離金丹也只有一步之遙。
他在魔宗混得久,積攢下的魔勛必然不少,兌換價值三千點的逆靈陣,想來不成問題。
兌換之後,也不易引起懷疑。
最重要的,是他貪。
魔宗修士沒有一個不貪的,而這個李三尤其貪。
貪婪是最好利用的人性。
墨畫假借「尤長老」的名義,給李三發了一條消息:
「你,想成為長老么?」
魔宗弟子,都渴望成為長老,甚至這種渴望,比正道更甚。
他們修煉的血功法,奉行的是「傳功制」
傳功的長老,吸傳功弟子的血,傳功弟子再去吸普通弟子的血,普通弟子的血,外出吸無辜修士的血。
弟子都受長老「剝削」
而一旦當了「長老」,就意味著擁有了一定程度的自主權,無需「上供」
還具有一定「傳功」的特權。
魔宗百無禁忌,比起一般宗門來說,「長老」的權力更大,更能肆意妄為。
因此沒有一個弟子,不想成為長老。
但這個長老,不是他們想當就能當的。
魔宗內部的壓迫更直接,尊卑也更分明。一個長老一個坑,他們想爬上去,
要看其他長老認不認可。
其次,受層層剝削的吸血功法所限,不經「長老」級別的魔修允許,沒有金丹魔修額外賞賜的精血,這些築基弟子想突破金丹,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因此,「長老」這兩個字,擁有十足的誘惑。
魔宗,某個不知名的據點中。
身材瘦削,面容蒼白,目光陰鷺的李三,收到墨畫的這條消息,當即渾身一顫,整個人都在激動地發抖。
巨大的喜悅,衝擊著他的心靈。
這句話中透露著的機遇和可能,讓他那顆期盼許久的心,更加蠢蠢欲動。
但與此同時,他心中也不免疑惑:
為什麼?
「為什麼尤長老要發這條消息給我?他老人家是什麼意思?他是想——-推舉我做長老?」
「會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
常年在魔宗混跡的李三,縱然心性貪婪,但該有的警覺還是有的。
「尤長老,弟子愚笨,不知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三樣裝本分道。
但這條消息,卻如泥沉大海,沒了回應。
李三心中志志,不知尤長老到底是什麼想法。
他是生氣了,還是臨時有事沒空回復我,又或者,對我的答覆並不滿意,不屑於答覆?
李三開始揣度墨畫的意思。
但越揣度,越覺得毫無頭緒。
他根本不知對面的「尤長老」,肚子裡到底藏著什麼心思。
親自去問,他又不敢。
放著不管,他又不甘心。
萬一這句話是真的——-尤長老真的是想「提拔」自己。讓自己當長老。
而自己故作矜持,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誠意,反倒會讓尤長老放棄自己,從而失去了這一個「上進」的機會。
一想到這裡,李三不禁心生悔恨。
他對這件事的態度,也漸漸有了轉變,從「怎麼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的警覺,變成了「這個機會我怎麼就沒把握住?」的懊悔。
恰在此時,令牌一顫。
李三一時心情激動,連忙低頭一看,卻瞬間入贅冰窖。
「蠢貨,算了。」
「尤長老」傳來的,這簡簡單單四個字,令李三瞬間面無血色。
他此時已經斷定,「尤長老」一開始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扶自己上位。
但自己遲疑的表現,令尤長老失望了。
尤長老才會罵自己「蠢貨」,才會說「算了」
機會沒有了·——·
李三心急如焚,雙手顫抖,連忙發消息道:
「長老!您大人有大量!」
「是弟子愚蠢,是弟子無知,求您一定再給我一次機會。您有任何吩咐,弟子都赴湯蹈火,不惜性命!求您一定給我這次機會!」
李三心誠意切,可對面已經沒了回復。
機會只有一次,甚至只是一句話,一個答覆,就可以改變一生,但他只一時遲疑,一個故作聰明,便失手錯過了。
李三悔恨噬心。
但他不願放棄。
「長老!求求您,千萬再給弟子一次機會!」
「長老!我什麼都願意做。」
「長老!我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長老!請您相信我,我對您絕對忠誠!」
此後,每天早中晚,他都會對「墨畫」發消息,以表示自己「忠誠」的態度。
就這樣,努力了三日,終於得到了回報。他收到了「尤長老」的一條回覆:
「嗯。」
李三心中狂喜,但與此同時,又有些迷茫。
這一個「嗯」字—————是什麼意思?
是尤長老知道了自己的忠心,是尤長老寬恕了自己的愚蠢,還是說他願意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李三在心中揣摩墨畫的「深意」。
但他不知道,這其實只是墨畫啃雞腿之餘,隨手回了他的一個字,並沒有特殊的含義。
就這樣,他又在這一聲「嗯」中,志芯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正當李三在「揣度聖意」,患得患失之時,終於又收到了「尤長老」的另一條消息:
「你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
李三一愜,而後瞬間想起,尤長老最初問自己的那句話:
你,想成為長老么?
這次他沒有絲毫猶豫,「是!」
墨畫又問:「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三跨片刻,有些拿不準,但通過之前的接觸,他料想尤長老應該是欣賞那種果敢狠辣,有決心,有野心的人。
最重要的,是要有野心。
李三便道:「長老您是想-——-推舉我為新的魔宗『長老」?」
墨畫反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三被問懵了。
片刻後,他明白了過來。這世上,沒人會平白給他人好處,更別說「尤長老」這等長老級別的人物。
他若願提拔自己,那自己必然也要提供相應的價值。
李三心一狠,咬牙道:
「從今以為,我願成為您最忠誠的『鬣犬』,對您唯命是從。有朝一日,我若受您恩賜,成了長老,也必將唯您馬首是瞻,此生絕無二心!」
「尤長老」似乎還算滿意,過了一會,他道:
「你現在,替我去做一件事。」
李三連忙道:「是。」
墨畫問他:「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李三沉思片刻,立馬道:「我明白,這是尤長老您對我的考驗,通過考驗,
我才有資格為您效忠。」
墨畫愣了一會,點頭道:「說得不錯。」
「請尤長老吩咐。」
墨畫發了一個人名給李三,「將這人殺了。」
李三一看,當即愣住了。
「尤長老,這—..」
「怎麼?不敢?」
「不是,是———」李三有些遲疑,「此人乃我魔宗的傳功弟子,與弟子頗有幾分交情,他為我魔宗鞠躬盡,立下不少功勞————」
「不願殺,便罷了。」墨畫淡淡道。
李三心中一緊,立馬察覺到了「尤長老」的不滿,當即明白了過來。
尤長老需要的,是絕對的「忠誠」
他的命令,就是一切,他要殺的人,那無論是誰,自己都要屠刀相向,不需要解釋,不需要理由。
唯有如此,才能展現自己的忠心。
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真的信任自己,並真正提拔自己,成為魔宗的長老。
若沒點狠心,一個魔道同袍都下不去手,將來怎麼能成為尤長老的左膀右臂?
再者說,魔宗哪裡來的「同袍」?
一旦有利益糾葛,誰都可以殺,只要你能殺掉。
李三道:「尤長老您放心,我一定遵從您的命令,將這人殺了。」
「遵從我的命令?」
「不,是我要殺他的,與尤長老無關!」李三道。
墨畫微微頷首,又道:「不必勉強。」
李三道:「此事弟子求之不得,沒有一點勉強。」
墨畫很滿意:「我等你的結果。」
「定不負尤長老期望!」
然後李三就著手去殺人了。
殺的人,是魔宗一個築基後期的傳功弟子。
此人與他有過幾分交情,一起殺過人,一起吸過血,還共享過一隻血奴,但在前途面前,在長老之位面前,這些都不值一提。
李三是築基巔峰,這弟子只有築基後期,以有心算無心,在一次外出時,李三趁其不備,將他殺了,吸乾了他的血,將他的肉身,丟到山裡餵妖獸了。
做完這一切,李三回到宗門,對「尤長老」發消息道:
「幸不辱命,人已經殺了。」
「尤長老」欣慰道:「很好,這是給你的獎賞。」
「獎賞?」
李三一愣,而後便發現他魔宗令中的魔勛點,蹭蹭往上漲,不一會兒,便多了整整兩千點。
李三倒吸了一口涼氣。
兩千點!
對築基境的魔宗弟子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巨款。
足夠他兌換一百個血蓮果。
十年份的血蓮果,也能換二十個!
而他,只是殺了一個築基後期的同門而已·———
李三激動之餘,並沒有因小失大,失了分寸,而是道:
「長老,這太貴重了,為您效忠是弟子分內之事,這一筆功勳,弟子受之有愧。」
「拿著吧,」墨畫傳書道,「這是對你忠心的嘉賞,你越忠心,這份嘉賞就越豐厚。」
李三一時感激萬分,心中對「尤長老」的敬仰,宛若江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是!」
墨畫又道:「你要記住,你我間所有的聯絡,都要通過這枚弟子令,在外面,我不認識你,也不知你是誰。」
李三聞言心中一凜。
他明白了!
尤長老此舉,是為了隱秘行事,那他的圖謀,必然極大,自己是他的「暗手」,只要跟著他,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弟子謹遵長老教誨,一定不透露一點口風!」李三道。
「很好。」
此後「尤長老」隔三差五,就會讓李三殺個同門,以「檢驗」他的忠誠度。
李三隔三差五殺個同門,就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功勳,因此對「尤長老」也越來越「忠誠」。
而這期間,在魔宗內部,李三也遇到過尤長老本人。
兩人擦肩而過之時,李三拱手行禮。
尤長老卻「目中無人」,根本不搭理他。
仿佛沒看到他這個人一樣,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李三目光一凝,心中欽佩:
「不愧是尤長老,假裝不認識自己,表現得滴水不漏,沒有一絲破綻。」
「這樣一來,整個魔宗,誰也不會知道,我們的這層關係——」
就這樣,又經過幾次忠誠度的培養,見時機差不多了,墨畫終於圖窮匕見。
他給李三下令道:
「你去功勳庫,換出這副陣法,帶到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