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不是在吃吃吃麼？」

  聽到柳青衣的詢問，江成愣了一下。

  「嗯，確實還沒出來，你們去看看吧，許英應該也還在裡頭。」

  萬稷點點頭。

  那隻白蛇已經在國庫之中呆了數個月，沒有動靜的樣子。

  「我們就不進去了，國庫的路有點繞, 我在這兒等著吧。」

  「行，走吧，我倆去瞅瞅。」

  江成拉著柳青衣，七拐八繞走了老長的一段距離。

  走著走著，居然有種走在赤土秘境那座石殿中的感覺。

  雖然沒有升降梯什麼的，全靠岔路和樓梯，還有各種陰險的機關營造複雜度。

  由此可見特木爾對這地方的重視程度。

  以至於緊急事態發生後連自己都沒法捲款跑路。

  「出關了？

  嗯不錯，這就到了將近九重中期，你們兩個的修煉速度, 總是能讓我感到驚訝。

  不過，欲速則不達，也不能忘記心性的修行。」

  剛一進門，就聽到了七長老的平靜聲音。

  「知道了。」

  兩人點點頭。

  確實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他倆的速度是有些離譜。

  雖然遠遊境之前確實著重氣海的擴張，但如果單純只為了跨越境界而不修心的話，越到後面越容易走火入魔。

  只是他們的基礎已經算夠紮實的了，每次升階都會因為功法原因而再凝實一部分。

  在這幾年升級快的一大原因還是戰場血氣旺盛，只要殺敵，就能不斷的累加力量。

  甚至有一次不小心在戰鬥中破境，不過對方很貼心的認為他倆用了壓境之術，畢竟他們經常跨境戰鬥，很難不如此聯想。

  至於心性，青衣已然不用擔心，而自己嘛, 在達到化身境之後就已經無所迷茫了。

  而在長生樹樹葉的幫助下，更是將之前的參悟梳理到了整整齊齊的程度。

  至於尋道…紅黑之氣已經早早確定了他倆的道。

  或許二人的小細節上略有不同，但大方向上都是統一的。

  『肅清』。

  不知為何，他們在達到化身境時，就非常自然的感覺到了這分大道真意。

  滌盪世間！

  肅清不正！

  冥冥之中，就是能夠感受到這樣一種天道意志。

  高嗎？有些高。

  懂嗎？不算很懂。

  信嗎？卻毫無質疑。

  只能知道，他倆似乎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天地人和，升階，不過是水到渠成。

  所以他們已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瓶頸，只有氣海廣度的硬門檻。

  如果資源允許，他倆或許可以一步到位。

  可能在倒懸境之前，會稍微卡一下。

  因為他們也無從得知，紅黑之氣所牽連的道意，究竟會以何種方式顯化。

  「白蛇在那裡，已經睡了很久，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樣子。」

  江蔚嗯了一聲，指往某個方向。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句話已經被前輩們說爛了。

  江成和柳青衣算是宗門中，最讓人省心的兩位。

  另外那個孩子…其實也算是稀世良材，就是這幾年總是貪於玩樂, 不像個修道者。

  不過聽二師姐說，對方在天心島上已經有了些名堂, 隱隱間有封為門派聖女的意思。

  可能在外闖蕩之後，心境開始有所轉變了吧。

  眾所周知，各門各派的聖子聖女，無一不被認為是大道加身，品性平淡，除修道外不沾凡塵。

  不過這種品性一般為先天而生居多，後天轉變倒是少見，不過更顯彌足珍貴。

  就好象青衣這孩子，如果放在其他門派，或許會直接尊為聖女。

  只是四大宗門沒有聖子聖女這種說法，這是帝皇在嘗試改變一些所謂『古舊』的習俗。

  效果，其實只能說是還沒能看到太多，只是這幾屆出去的弟子都帶多了些煙火氣。

  宗門幾屆弟子之間的往來，也算是比通常更多。

  比較顯著的還是孩子們對於心態的，潛移默化的變化。

  多數人修道講究出世，少數人出道講究入世。

  帝皇則認為，其實多數修道者，更適合入世，再出世。

  而不是出世半生，難進寸步後，再於凡世蹉跎數百上千年，尋一個進階的契機。

  如果覺得入世還不錯，就不必尋出世了。

  所以現在看來，倒懸境之前，王朝的諸位，都還算是處於入世階段。

  倒懸境才能算得上是某種意義上的『出世』。

  江蔚，好像達到倒懸境了呢…好像變得更加困難起來了。

  想到這，許英暗自揉了揉太陽穴。

  「小白這是在閉關？」

  一聲輕喚從房間的某處傳來。

  許英也從盤坐中站起身。

  只見各種置物台上東西都不見少，唯有丹藥和靈草，還有用於刻畫身法鑲嵌靈器的晶核部分，西缺一塊，東少一截。

  全都拜某蛇的無底食慾。

  「吃太多吃撐了。」

  「？」

  「沒開玩笑，這隻靈獸本就有些特別，能靠高效攝取物品能量進行修煉。

  如果說我們對於聚氣丹等物品的吸收效率在三四成，那麼人家就可以到七八成。

  而且還能在同一時間內不斷疊加，效益縮減很少。

  但一下子吃了這麼多，消化也是需要時間的。

  就和煉丹一樣，相衝的藥性，不經過調理，也會對身體有害。」

  江蔚走到二人身旁，看著那盤成一團呼呼大睡的白蛇。

  「那…可以看出大概要多久麼？」

  江成有些無奈。

  要是還需要幾個月的話，他們也不能在這乾等吧。

  肯定會被抓回去的。

  「其實這種狀態，你們可以通過心靈連繫進行交流，不礙事。

  具體要多久，你們還是得問問當事者。」

  江蔚沉吟一聲。

  在大概化身境五重左右，這白蛇就已經能夠口吐人言了。

  心靈連繫這種不穩定不方便的交流方式倒是幾近捨棄。

  又不像某些雙胞胎一般，能夠進行極遠距離的互相感應。

  「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江成點點頭，閉上眼睛。

  將周身的靈氣波動降至一定範圍，尋找著小白周身的契合點。

  高高，低低，寬寬，窄窄。

  ……

  「餵。」

  仿若無線電一般的交流方式，總是讓江成有些許的懷念。

  「是江成？」

  飄渺空靈但莫名俏皮的聲音在腦海中迴響，但似乎還多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你到底吃了多少？」

  「也沒有很多啦，三四成而已。」

  「……而已，算了，不關鍵。

  你還要多久，我們倆已經準備去往極北了。」

  「差點忘了還有這事…你們去吧，我要等老爸唔。」

  「白前輩？咋的了？」

  「我感覺在消化完這剩下的藥力之後，就可以步入遠遊境，並且化形了。

  而我凝聚人身，需要回到祖地才能夠進行，所以得暫時回去一趟啦。」

  「哦…原來如此，那你事情結束之後，還找得到我們嗎？」

  本以為這種事或許不會發生了，沒想到卻還是因為化形。

  七尺玉一族的化形麼…嗯，倒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自己就沒聽過哪個修道者身上還能自帶高光的。

  江成沒有選擇去問祖地的所在。

  通常這種地方就是靈獸一族的大本營，七尺玉一族…

  如果被人知道了老家，不管是為了抓捕，還是各種想要知道其人形特殊氣質秘密的傢伙，恐怕都會蜂擁而至。

  就算是他們這種關係，選擇不問，也是一種尊重。

  「嗯…我可以在最開始那座聖山上等你們。

  化形持續時間或長或短有些不一定，而且距離這裡，也還挺遠的。」

  小白想了一想，自己身上確實沒有什麼定位的用於定位的術法。

  老爸倒是能夠算到大致的位置，但想從大致的位置，具體搜索起來也是比較困難的。

  「嗯…」

  「順利的話，一年半載就可以了，安啦安啦。

  你們想要穩定在遠遊境，也要一番時日吧，還要去找淬劍的地方。」

  感覺到江成語氣中些微的遺憾，小白補充道。

  「好，極北之行結束後，我倆就去尋你。

  你現在這種狀態，可以移位麼？王城的話，他們幾個應該都不會留在這裡。

  去帝都皇宮等著吧，比較安全。」

  「好的呣～你們路上要小心噢。」

  「嗯？」

  「我族身為大道氣運的代行者，你以為是沒有代價的嘛。

  更何況還在你們身邊留了這麼久。

  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們身上的麻煩可能會稍微變多一些呣。」小白竊笑道。

  「還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江成頓時有些難受。

  可是也沒覺得自己有多好運啊？

  難道不好運的話已經死了很多遍？那咋整？？

  「安啦安啦，也不是什麼大麻煩，也就是走路時可能總是會遇到壞天氣啊，或者容易被靈獸襲擊什麼的。」

  經過小白一番安慰之後，江成心中更加打鼓了。

  好像確實，過了這麼久，就沒遇到過什麼壞天氣。

  不說晴天，就算是陰天也是涼風習習的好日子。

  靈獸襲擊，好像除了紫微山那裡，其實別處也不算是會經常被盯上。

  秘境中那些天外異種應該不能算靈獸吧，所以在那裡才會經常被襲擊？

  嘶——

  大佬能不能別走？突然有點慌。

  「哈～你也有害怕的一天啊？不用擔心啦，只是運氣會和平常人差不多嘛。

  要是連平常的日子都不能接受，可不像是修道者應有的心態。」小白戲謔道。

  「你說的對，所以，我們可以跟著去祖地麼…」

  「那得問過族中長輩才行，等回去後，我再和他們說說呣？」

  「算了，我也就隨口一說，祖地怎麼能讓外人隨便進入，你們族本來就世間少見。

  就算我們想去，也恐怕會被其他人盯上。

  對了，我身上不是還有兩塊你那個…能不能當護身符啊？有沒有用啊？」

  「你果然是變態呣。」

  「？？？」

  「沒用的，那只是靈性褪去的軀殼，除了存在，也就只是存在而已，」

  小白哼哼道，「安心上路吧，等著我回來。」

  「運氣這種事…唉，寧可信其有嘛，就讓我看看究竟會遇到怎樣的情況吧。」

  「路上小心呣～」

  ……

  ……

  「這是第幾次暴風雪了。」江成呼出一口熱氣，咬牙道。

  「第五。」

  柳青衣貼著他的身子，平靜傳音道。

  兩人身上的淡灰色袍子，早已被大雪打成了白色。

  呼嘯的狂風在身側刮過，袍子抖動而烈烈作響的聲音，都完全比不上那夾雜著雪點的風聲。

  兩人從呼河王城出發，已經半月有餘。

  呼河地域的北邊，確實極為荒涼。

  如果說呼河地域的資源，還算是夠人生存之外。

  在其更北邊，就只有耐寒的植物動物還存在了。

  普通人根本難以在如此的低溫下生存，更何況這時不時來一場的暴風雪，更是加大了生存的難度。

  雖然不覺得這種惡劣天氣的高頻率是小白離去造成的結果，但心情還是不太美麗。

  因為這不是普通的暴風雪，而是裹挾著靈氣的暴風雪。

  每次拍打都有如修道者的攻擊一般，江成感覺自己已然化為前往聖地的苦行僧。

  最關鍵的是，茫茫大雪中，無法辨識方向。

  只能憑藉大概的直覺，一直往北，一直往北。

  「呼…呼…」

  「哈…哈…」

  「噗！」

  「嗷！」

  隨手撩劍，削死一隻躲藏在雪地中許久的狐形靈獸。

  兩人腳步不停，繼續向北方行去。

  第五塊玉簡，除了功法之外，記載了最後一式，以『撩』為內容的劍招——惜芳菲。

  自此，割刺掃劈撩，劍的五種用法皆已出現。

  一路上，二人就這樣邊頂著暴風雪，一邊隨機使用各式劍術，增加熟練度。

  聽青衣說，她的父親，也就只教了她這五劍而已。

  但這已經足夠了。

  再加上流雲劍典所記，不比境界，他們的劍術也已經是世間罕有。

  換在凡俗武夫中，也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存在。

  只是可惜，依然沒有多餘的消息。

  青衣的母親廢了大功夫，甚至連孩子的父親可能也算計在內。

  為的就是引出這條道路。

  到底是何許人物，又圖個什麼？

  眼下，已經知道最後一塊已知的玉簡就在極北那寒水淬劍之處。

  若是還沒能得到下一步信息，又當如何…

  「江成，前面，似乎有城鎮。」

  「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