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想多了,而是想晚了,你師父夠狠,馬哥,這個鍋咱們不背,待會兒人齊了咱們就當面講清楚,沒什麼可怕的」。唐娜這會兒不再扮演低聲下氣的小助理了,她又是那個殺伐決斷的大姐大了。唐娜對這些江湖人物的兇殘本性認識得遠比馬東和虞藍夢深刻得多,她只是不明白問題的關鍵是什麼,馬東剛剛把條款中的陷阱找出來,唐娜馬上就意識到了他們所面臨的風險,她決定必須立刻止損,如果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唐娜的反應已經很快了,可惜還是晚了一些,就在他們三個還在房間裡商量如何當著大家的面措辭,又不能引起騷動的時候,樓道里響起了女人尖利的叫聲,這是江浙一帶的婦女在遇到突發事件時不由自主發出的地方腔調,虞藍夢一下子就聽出來,正是服伺鄭韻紅的女僕金娣的聲音,而她哭喊聲也迅速傳了過來,
「阿森,阿森,你怎了,不要嚇我啊,阿森啊,你不能死啊,阿森啊......」金娣悽厲的喊叫聲響徹著樓道。
馬東他們三個循著聲音上了二樓找到了阿森和金娣的房間,金娣已經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而阿森則橫臥在床上,一動不動,馬東一步上前,先是搭住阿森的脈搏,已經沒有任何跳動,扒開眼皮,瞳孔早已散大,鼻孔中也沒了任何氣息,看來人確實已經死了。
馬東觸摸了一下阿森的皮膚,仍有餘溫,這樣算來阿森死去的時間並不長久,馬東還想仔細地檢查一下阿森的身體,看看有沒有傷口之類,可就在這一會兒,門外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原來其他人也聽到了聲音趕了過來。
每個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倒了,剛剛起床的時候大家還都看到了阿森,他還和每個人都笑眯眯地打著招呼,想不到眨眼之間已經成了一具屍體。張建華第一個走了上前,毫不客氣地分開了馬東,很熟練地檢查了脈搏和瞳孔,然後一回頭叫到,
「文醫生,你也來看看,這個人應該是死了沒多久,你來看看能不能找到死因」?
文杰本來是一直躲在周林的背後,聽到張建華喊他,不得不上前檢查,這裡就他一個是醫生,只能由他來判斷死因了。文杰走到床前,再次檢查了生命體徵,確認了阿森的死亡,他解開了阿森的襯衣,看了半天,又讓張建華幫忙翻過阿森的身體,檢查了一下後背,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床上也沒有一丁點血跡,最後他掰開阿森的嘴巴,小心翼翼地聞了一下。文杰搖了搖頭,他遲疑地說道,
「阿森身上沒有傷痕,嘴巴里也沒有什麼異味,看樣子不是死於外傷,也不像是中毒,看來最有可能的是突發急病,比如說心臟病之類所造成的猝死。我只能推測到這裡,更多的檢查恐怕需要法醫進行解剖了」。
文杰的結論說了出來,大家一時也沒什麼異議,可金娣聽了卻不肯罷休,她這會兒仍處於拒絕接受阿森死亡的狀態,聽到文杰的話,大聲哭著反駁道,
「不會的,不會的,阿森的身體一向好得很,哪裡有什麼心臟病啊,不會的,阿森啊,我可憐的阿森啊,是誰害死了你啊,我的阿森啊......」。
金娣的哭喊一聲高過一聲,在房間裡不停地迴蕩,讓人的耳膜異常地難受,鄭韻紅和虞藍夢上前將金娣攙扶起來,好言相勸,可金娣見有人傾述,更加起勁地發泄起來,嘴裡開始念叨著陳年的舊事,難懂的土話一串一串,讓人的神經更加受到刺激。張建華忍受不住,大聲地呵斥著,
「別哭了,人都有死的時候,你還是好好想想早晨阿森都幹了什麼吧,想讓我們幫忙也要告訴我們吧,別光是使勁嚎了行不行」?聽到張建華兇狠的聲音,金娣的聲音稍微低了一點,但仍然是持續地哭泣著。
馬東和唐娜不想顯露自己的身手,張建華他們進來之後就站在了一旁靜靜地看著,文杰和張建華忙著檢查阿森的身體,鄭韻紅和虞藍夢在安慰著金娣,周林站在門口,雙目下垂,雙手合十在低聲地誦經,場面一時有些混亂。馬東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大家都集中在這裡,房間裡吵鬧成這個樣子,怎麼鄭韻紅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昨天晚上宴會結束的時候,馬東看到虞藍夢扶著她上了二樓,想來她的臥室應該也在這一層,難道鄭韻紅會睡得這麼沉,樓道里簡直都已經鬧翻了天,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馬東輕輕地走到虞藍夢的身邊,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虞藍夢忍不住臉色一變,她顧不上安慰金娣,馬上站起身來走出房間,輕輕地敲著旁邊一間的房門,原來鄭韻紅的臥室就在阿森和金娣房間的隔壁,這是為了方便照顧她的原因。可是虞藍夢敲了半天,嘴裡也不停地呼喊,裡面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顧不上死去的阿森和哭泣的金娣,注意力又轉移到了這邊,誰都知道房間裡面情況異常。虞藍夢連敲門帶呼喊大約五分鐘的時間,房間裡面毫無動靜,她無奈地回頭望著大家,這時候葉語鶯說話了,
「陳小姐,你不要再費力了,我感覺情況有些不對,鄭姐姐一向身體不太好,不要有什麼意外,咱們還是快點把門打開吧,你知道鑰匙在哪裡嗎」?
聽葉語鶯這麼一說,虞藍夢趕緊呼叫金娣,每個人房間的鑰匙在來的時候已經分發給大家了,但在她那裡還有一份備用鑰匙,金娣哭哭啼啼地找來了鑰匙,可無論虞藍夢怎麼轉動鑰匙,門還是打不開,看來應該是在裡面反鎖了。周林等得不耐煩了,他讓大家退後,也沒見他怎麼運力,龐大的身軀似乎輕輕地在房門上一撞,大門就像紙糊的一樣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