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柯全力一擊，以鍊氣境四層的靈力，刺穿了鍊氣後期劉虎的刀，並將他殺死。

  此時力竭了。

  劍隨之脫手，扎在地上，劍身不住地嗡鳴。

  他的大披風劍剛入門，依靠瞬間激發的怒意催動，並不能長久。

  趙龍和林豹意識到了這點。

  想一擊擊殺。

  向南柯面對滔天的殺意，仿佛後知後覺。

  兩眼儘是空洞。

  渾渾噩噩的，如石化一般。

  他眸中更如無垠的，無底的深淵，仿佛被某種黑暗的東西控制。

  趙龍和林豹奔來的身影。

  在他眼中。

  依舊是渺小如塵埃。

  當他們逐漸逼近，向南柯自心頭湧出一股魔氣，眼睛瞬間血紅，如血瞳一般。

  「我殺了你！」

  林豹嘶吼，如雷鳴，銀鉤順勢凌空鉤下，帶著尖銳的嗡鳴聲。

  「受死！」

  趙龍暴喝，手掌拍出，掌影如山，掌風暗含著決堤之勢。

  向南柯卻還在愣神。

  仿佛對滔天的殺意沒有絲毫反應。

  身體卻自動觸發。

  左手一揮，「催心掌！」

  右手一點，「破魂指！」

  兩招皆起於無意識當中，仿佛當危機靠近時身體的自然反應。

  他根本沒料到。

  隨手的兩招在空氣中掀起驚天駭浪。

  連大道筆都浮現出濃烈的氣蘊，仿佛為了向南柯放下了對魔道的成見。

  竟加持了魔功的威力！

  咔嚓！

  趙龍的掌風被催心掌打散。

  隨即！

  嗤！

  林豹的鉤刺被破魂指斷成了兩截。

  二人目瞪口呆，蓄力一擊，竟然被向南柯彈指即破，臉色瞬間煞白。

  生出遁逃的念頭。

  向南柯的催心掌穿透力極強，趙龍還未來得及轉身當胸被打了一張。

  發出一聲悶吼。

  林豹被折斷的銀鉤飛在空中，忽然被無形的絲線拉住，朝著他腹部扎去。

  是天魔絲！

  「哈哈哈，傀儡魔功，就是這樣，痛快，痛快啊！」

  傀儡魔君在畫天牢呼喊。

  他感知到了剛才想向南柯隨手一揮，所迸發出的力量，仿佛遇之即碎。

  傀儡魔功一出。

  向南柯魔性又深了一層，他一直在迴避，可殘酷的修行界，不是任何事都能隨了人願。

  此時，他神情恍惚。

  耳邊傳來兩聲慘烈的嘶吼。

  隨後重重落在地上。

  被折斷的鉤子扎進林豹腹部，趙龍胸口的衣襟破碎，裸露的胸口，出現一個手印。

  黑色的手印。

  向南柯沒有倒下，他站著，如石雕。

  血液從嘴角溢出。

  眼中的血霧更深了，似乎心智都在被這股血色的霧氣縈繞。

  向南柯腦中混沌一片。

  「殺了他！」

  林豹雙掌仍有一息尚存，雙掌擊地，靈力翻湧，將扎入腹部的鉤子飛出，趙龍也撐著最後一口氣凌空躍起。

  掌如猛虎！

  鉤若游龍！

  向南柯仍舊站在原地不動，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

  他的理智被魔性侵蝕。

  正在用盡全身力氣與之周旋，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發生了什麼事。

  「小心！」

  左邊方眉，發出微弱的聲音。

  她不認識向南柯，卻忽然被拼死相救，榨出最後一絲靈力，沖了過來。

  「公子！」

  蕭紅葉急呼，見向南柯一動不動，也顧不來那麼多，張開手臂就往他身前擋。

  嗤！

  方眉擋在向南柯身前，被林豹的鉤子穿透了胸膛，倚靠著他的胸膛支撐著不倒。

  但已經是氣絕了。

  她還是死了。

  還是為向南柯死了。

  風悲鳴！

  砰！

  蕭紅葉用身體擋住了趙龍的掌力，心神被劇烈震盪，瞳孔瞬間被風雪遮蓋。

  天地間！

  寒凜冽，無邊的風雪驟起。

  趙龍在驚悚中被冰凍，狂風激氣的碎石，砸在身上，瞬間如冰渣般粉碎。

  蕭紅葉摔在向南柯腳下。

  昏厥了過去。

  「啊！」

  向南柯對方眉和蕭紅葉聲音極為熟悉。

  耳邊聽到她們痛苦的悶吼。

  清醒歸來。

  他驟然抬頭向天，發出一聲狂吼，仿佛震碎天雲的怒吼。

  一股狂暴的力量湧出。

  「不……」

  林豹慘烈地呼號，「不」字餘音未消，他已經砰地化作一片血霧。

  融在了漫天風雪之中。

  向南柯看著死去的方眉，暈倒的蕭紅葉，悲戚湧上心頭。

  「為什麼會這樣？」

  方眉還是死了。

  為他而死，而且死得很慘烈，而且死在幾個淫邪的爛腳蝦手裡，一點都不值。

  向南柯淚目了。

  像方眉這樣的人，即便死，也應該是轟轟烈烈才對。

  他將外衣脫下，蓋在她身體上。

  留給她最後一點尊嚴。

  「紅葉……」

  向南柯走到蕭紅葉跟前，輕輕叫了她一聲。

  語調輕柔。

  滿滿的都是憐惜。

  「公子……」

  蕭紅葉微微睜眼，她剛昏厥過去了，但心中擔憂著向南柯，硬是醒了過來。

  見他平安無事。

  她笑了。

  笑的像一朵蒼白的蓮花。

  隨後又睡了過去。

  向南柯將她抱起來，放在一處乾淨的地方。

  然後徒手在地上挖坑。

  他挖的很用力。

  手指被尖銳的碎石劃破，滿是血跡，仍舊不停的在挖。

  仿佛不知道疼痛。

  他的眼中布滿了悲愴，「難道，這是對我的懲罰麼？」

  向南柯只是想避開與方眉相遇。

  卻迎來更慘烈的結局。

  「如果不按照你的路走，是不是像方眉這樣擁有赤子之心的人，都會讓你安排一個悲慘死去的結局！」

  他第一次對畫天冊產生憤恨。

  隨後癱坐在地上。

  滿眼空洞。

  「是我咎由自取，能怪畫天冊麼？」

  看到未來，形同獲取了天機，他偏偏要逆著天機而行，遭到反噬，也在情理之中。

  「順應天命不好麼？」

  向南柯懊悔，跪在地上重新開始挖坑。

  用這樣的方式，排解心中苦悶。

  傀儡魔君感知他低落。

  也知道，這個時候跳出來，恐怕會被向南柯拿來撒氣。

  還是忍不住要說。

  「我曾想傀儡諸天，可惜失敗了，但天道何曾不是傀儡眾生，你現在不就被它傀儡麼？」

  向南柯沒力氣跟他爭辯。

  「它傀儡我什麼了，給我鋪了一條通神路是在傀儡我麼？」

  他苦笑不止。

  「逆天而行不就是這個結果麼？」

  「蠢貨！」

  傀儡魔君罵了出來。

  「你不是仙門的人了，怎麼還被仙門那些仙門的條條框框束縛呢，人活在世上，是活成心中的自己，不是活成傀儡，而且，活成傀儡了還不自知，豈不是可悲？」

  「你懂個屁！」

  向南柯咒罵他一句。

  「草木枯榮，日月輪轉，哪個不是天道，按照你的意思，一棵樹一顆草都被天道傀儡了？」

  「人非草木！」

  傀儡魔君怒其不爭。

  「你不能被表現迷惑，要看事實，方眉是不是死了，她是不是本不該死？」

  「少在這蠱惑我！」

  向南柯說得很冷漠，挖土時卻用上了靈力。

  「你不過想借傀儡魔功傀儡我，完成自己傀儡諸天的春秋大夢，不也不是好東西！」

  傀儡魔君被他噎了回去。

  「我不是好東西？」

  等等。

  「也不是好東西，為什麼用也，除了我，誰還是不是好東西？」

  傀儡魔君沒再跟他說話。

  笑了。

  自言自語。

  「這小子，很有城府嘛，哈哈！」

  向南柯兀自挖坑，一朵大雲飄來，投下一片虛影，正好遮住土坑。

  他順手扔出大道筆。

  天空之上，大雲破碎，天光重現。

  「你擋我光了！」

  向南柯嘴角浮現一股陰寒的冷漠。

  隨後。

  他將方眉的屍體放入坑中，埋上土，立了一個碑。

  上面寫著。

  「一生摯友，方眉！」

  雖然，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還沒來得及成為朋友，方眉已經死了。

  將方眉埋葬。

  向南柯給蕭紅葉吞了一枚七魄回魂丹，然後背著她往前走。

  這次他沒有叛逆。

  按照畫天冊的路線走。

  只有這樣，他才能遇到該遇到的那個人，才能安全地走出十荒山脈。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