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著笑。
眼眶卻瀰漫出了霧花。
心中的委屈。
第一次被人感知。
然而。
楚詢又輕嘆道：「可你也有錯。」
白陸離似笑似哭的看著楚詢，沒有任何反駁的念頭。
「你錯在仁慈！」楚詢輕聲道，這修行界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當年若是自己孱弱點，在東臨宗時便被仙道宗，真武宗給吃的渣都不剩，修行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步，而他卻錯在仁慈。
若是當日消息傳出，未婚妻與旁人不清不楚，哪怕他心中並無這般念想，直接以大反派的方式去行事，以雷霆之勢鎮殺了對方，甚至是廢掉對方也不會有後續，可他偏偏選擇了默許，心存美好，希望妹妹找到更好的歸宿。
這錯在仁慈。
「你錯在不夠心狠！」楚詢又輕聲道，當日，他貴為道宮，滄宮兩大聖地的希望，即便戰敗，若他執意要斬殺那少年，憑藉他的聲望，願意動手者不在少數，哪怕那少年也繼續了一股勢，仍無法與他媲美。
正因為他不夠心狠，從而讓滄宮，道宮旁觀者陷入猶豫徘徊，而少年積攢出的勢也趁此大敗白陸離父親，這怪在他沒有展露足夠的狠辣，給那些支持之人一個決定的答覆。
「太過仁慈！」
「不夠心狠！」
白陸離心顫了。
他在猜想，若真如楚長老所言，當日自己再心狠那麼一點點，以道宮聖子身份與滄宗決裂，自己那些支持者必然全力以赴，父親也不用再孤立無援，最終不得不低下強勢一生的頭顱。
「你還錯在，修行界，本就實力為尊！」楚詢看向他輕聲呢喃。
這句話。
宛若雷殛。
狠狠撞擊在他心口。
讓他呼吸急促。
瞳孔收縮。
楚詢卻仍在繼續道：「你莫非以為你的安逸便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你錯了，錯在天真妄想，即便是現在還心存幻想，你認為自己廢了昔日的敵人不會對你再下手，那全是你父親在那撐著！」
「倘若有一天，那少年覺得有實力拔掉你父親，自然會動手，到時候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不僅你會死，你父親也會被你連累！」
轟~！
這席話。
宛若大鐘轟鳴。
響徹腦中。
「父親，父親……！」白陸離那迷茫的眼神頭次展露了驚恐，那是他最後的親人，哪怕自己身死也不願看到父親有事，想到那少年的手段，他心顫因為楚詢說的都是真的，極有可能發生的事，真到那一日才悔不當初。
「你現在還有機會，若不想看著父親陪葬，便努力修行吧！」楚詢道。
「我，還有機會？」白陸離顫音道，眼中盡顯自責與悔恨。
「有！」
楚詢肯定道：「你肩負先天道體，這些年修為不進不過是自暴自棄，若重新撿起修為，想必定會一日千里！」
白陸離眼中的頹廢在消失，身上的酒氣也在消散，一顆沉寂數十年的修道之心蠢蠢欲動，這一次哪怕是只為了守護父親他也要修行下去，可這種狀態僅僅持續幾秒，便流露忐忑，道：「我真的能超越他嗎？」
楚詢輕笑一聲。
也緩緩起身。
「若是有時間，可以打聽打聽我的經歷，或許對你有啟發，到時候再決定是否修行尚且不晚，好了，到此為止吧，這酒是沒少喝菜到是沒吃上，可惜！」楚詢感慨一聲，也起身離去。
……
……
寧靜的小院。
楚詢手持書籍。
坐在桃樹下。
悠哉悠哉的觀書。
那小侍女卻有些不忿的與中年僕從哼唧起來，道：「今天碰到小綠了，她負責北冥君主的庭院，在那給我一陣炫耀說北冥君主的求帖長長一摞，根本見不完，一些資格不入千的天才，壓根沒資格拜見北冥大人！」
中年僕從也流露無奈之色，北冥君主本身就是極富傳奇的人物，縱然不是楚長老，換做其他聖人九境也搶不過這位北冥大人，小綠負責照顧，與有榮焉也是能理解的，就是感慨道：「可惜，我們這都兩個月了還沒人來！」
「咦！」
「有人來了！」
中年僕從眼中忽然瀰漫喜色，這朝著庭院走來的人是第一位擺放者，還是讓他頗為歡喜，提前一步來到院前，面含微笑，等待著對面走來，可隨著臨近，看清來人，他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在那，有些懵道：「白陸離？」
說起來，這人也是一位傳奇人物，當年在辰州時名聲都傳到了荒州，可隨著後續事跡的傳開人們對他的期望直線下降，尤其是白陸離屬於第二次參與荒天宮的招生，這些人都認識他，對昔日的天才墮落頗為惋惜，眼見著他來不由愣了愣。
「敢問可是楚長老院落？」白陸離卻很認真，他專門換了一身潔淨的衣服，即便表面還保持著平靜，可眼睛卻已經格外發亮，尤其是內心宛若一團火，充斥了洶洶鬥志。
「是！」
「你想做什麼？」
中年僕從微微皺眉，哪怕他們楚長老再怎麼落魄，也不是這個白陸離可以隨意戲耍的，他可是知道這傢伙從來不修行，大好的天賦都給荒廢了。
庭院中的楚詢也聽到了門外的對話，嘴角微微翹起一抹笑容，就知道白陸離會來，平靜道：「讓他進來，你們先在外面候著！」
「是！」
中年男子即便有些不情願，也默默讓開身子，侍女還想解釋解釋白陸離的為人，卻被中年男子眼神示意攔下，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僕從，沒資格干預主人的念頭，既然楚長老發話他們能做的只有遵從。
步入庭院。
白陸離就看到盤坐在桃樹下的楚長老，安然自得，寧靜，祥和，一幅世外高人的仙風道骨，若非是了解楚詢的經歷，真的很難想想荒天宮竟有這麼一位傳奇，既有激動心裡，也有幾分忐忑，道：「我的風評不太好！」
他有些後悔之前的墮落了，在試圖著辯解。
楚詢也笑道：「沒關係，我也一樣！」
白陸離燦爛的笑了，看著面前這位和善而溫和的老人，不是親自打聽他的經歷是很難想像竟有這麼傳奇的一副人生，即便是比起自己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連他都能重振旗鼓，面對真武大聖都能再聚雄心，他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