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模式解除……」
仿佛某種存在於虛無中的枷鎖破碎，林驍再度擁有了整個世界。
他雙目一凝，卻片刻都沒有為恢復力量而驚喜，只是瞬間便做出了當下最為正確的決斷。
林驍召出系統面板，心念一動，一卷黑色雲紋捲軸出現在手中。
下一剎，破空聲自腦後響起。
而緊隨聲音之後的，是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轉瞬即至，將林驍生生打爆。
血霧彌散，淋了周圍人一身，但他們卻恍然未覺，一個個僵在了原地。
阿勝喉結顫動，機械般的扭過頭，看向此時正緩緩收拳的藥人長老。
「長老，您……」
藥人長老眼神陰翳，星點血跡濺落在白髮白須上，襯得他更顯陰森冷厲。
「近來朝廷嚴查，老夫本不想這麼張揚的。」藥人長老狀若惋惜嘆了口氣，「可惜了這麼好一個苗子，乖乖等死不好嗎，非要自尋死路……」
隨即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副不似人齒的尖牙，縫隙中殘存著零星血沫，吐出的聲音嘶啞如厲鬼：
「那老夫只好送他去死了。」
全場靜得落針可聞，只有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
變故來得太突然，藥人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慈祥和藹的長老竟然還有這樣殘忍冷酷的一面，與他們印象中的光輝形象大相逕庭。
藥人長老環顧左右，嗤笑道：
「接下來，就該處理你們了。」
他打了一個響指，尖頂建築隨之搖顫，柳樹憑空暴漲數倍，龐大的樹冠如同烏雲壓蓋，直抵穹頂，條條柳枝穿梭若劍，纏上一眾藥人的身體。
「怎……怎麼回事！」
「長老！救我，救我啊，長老！」
「啊——」
悽厲的哀嚎聲在大廳中響徹，藥人們在柳枝的緊箍下不停掙扎，但換來得只是越來越窒息的束縛。
阿勝目眥欲裂，五臟六腑被擠作一團，兩行血淚自眼中流下，他厲聲嘶吼：
「我們那麼信任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嗬嗬嗬，一群蠢貨。」藥人長老陰惻惻地笑了，「只有經歷希望到絕望的大起大落，才能催生出最為純粹的怨念！」
「放心，你們的靈魂不會泯滅，它將永遠困囿其中，日夜受生靈怨念煎熬，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哈……」他放聲大笑，雙眼閃爍著瘋狂。
「這麼說來，還得感謝你沒有讓他們魂飛魄散嘍。」一道聲音突兀響起，帶著戲謔的口吻。
藥人長老鼻孔朝天，洋洋自得：
「當然……」
他怔住了，這聲音……怎麼聽起來那麼耳熟？
藥人長老驚愕看去，眼前的畫面令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林驍一臉冷沉地盯著他，瞳孔中滿是令人不安的深黑，身軀投下一片陰影。
「你……你沒死？」藥人長老瞠目結舌，表情失控一瞬，而後又像是確認了什麼似的，慶幸地鬆了口氣，「不，你剛才肯定死過了……」
「你身上，莫非有能夠起死回生的神物？」他的呼吸陡然粗重，眼中洶湧著無盡的貪婪。
林驍哂笑：
「老狗，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你！」藥人長老目欲噴火，但隨即又平靜下來，惡狠狠道：
「小子，識相點就自己交出神物，老夫還能留你個全屍，不然……別怪老夫心狠手辣，將你煉成魂燈了！」
聞言，林驍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還認真考慮了一下，道：
「想要神物也不是不行，但是——」
他故意拖長尾音，吊住了胃口。
藥人長老果然上套，急切問道：
「但是什麼？快說呀！」
林驍面色沉靜，語氣堅定：
「我要知道真相。」
「關於整座夜市的真相！」
語畢，他的手中光華閃動，一塊玉石出現在手上，又暗中催動紫玉身。頓時，玉石周身繚繞著絢爛神秘的紫光，神輝升騰，不斷變幻著祥瑞之象。
藥人長老打眼一瞧，更是垂涎三尺，身形微動似要欺身上前搶奪。
林驍緊攥「神物」，後退一步厲聲警告：
「不許動！不然你可以試試看是你快還是我捏碎它的速度快。」
邊說著，他邊五指發力，「神物」表面的光輝一陣搖顫，傳出聲聲裂響。
「好，不動就不動。」藥人長老投鼠忌器，收起了痴態，「不過你只想知道『真相』？老夫還以為你會求我放過你呢。」
林驍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我知道你的修為遠勝於我，根本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所以我決定實際一些。」
他牽動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起碼還能讓我做個明白鬼，不是嗎？」
「嗬嗬嗬，不錯不錯。」藥人長老眼神戲謔，「夠聰明，老夫都有些捨不得殺你了，不如你留下來，也來做一個自在隨心的逍遙行者，如何？」
林驍聞言，不由咬牙，最是陰暗扭曲的邪道竟然被這群渣滓美化成了「自在隨心」，真是令人作嘔。
想到地牢中那些藥人的慘狀，他險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殺意，但最終還是強行壓制情緒，決絕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
藥人長老冷哼，面色不虞地啐了一口：
「切，自命不凡，結果不還是塊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反正你也快死了，告訴你真相也無妨。」藥人長老擺出一副施捨的姿態，「其實我之前的話基本上都是真的，只不過少說了一部分。」
「那就是關於你們這些人的結局。」
他譏諷一笑：
「你們這些人，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心思純善之人。而所謂純善，往往意味著不諳世事，意味著……夠蠢。」
「我將你們聚集在一起，加以催眠、馴化，讓你們引我為信仰，然後每天『幫助』一兩個人逃跑，樹立典範，給予你們的生的希望。」
「那些逃跑的人呢？他們在哪兒？」林驍冷聲發問。
「哈哈哈哈哈，他們……他們……」藥人長老瘋狂大笑，指著盡頭的柳樹，「當然是抓回來，塞進柳樹里嘍，就像貓捉老鼠一樣，哈哈哈哈……」
林驍心臟猛地抽痛，他想起來剛才看到柳樹上結出的白面具「果實」，不自覺攥緊拳頭。
藥人長老卻渾然不覺，兀自沉浸在陶醉之中：
「在他們費盡艱辛，只差一步便能逃出生天的時候，我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抓回來，靜靜地看著他們絕望，看著他們顫抖……聽著他們對我厲聲質問，就像現在一樣！」
「你知道……這有多爽嗎？」
他閉上雙眼，側耳傾聽柳枝上的一聲聲哭喊，仿佛身處維也納金色大廳一般，打起了節拍。
「再然後。」
藥人長老停下手中的動作，臉上泛起病態的痴笑：
「他們的渾身筋骨將會被柳枝拆散、壓縮，滔天怨念與血肉混合，凝成邪靈之種。」
林驍已經憤怒到麻木了，他現在只想趕緊弄清楚一切，趕緊——
大開殺戒！
「邪靈之種是什麼？」他問道。
「哈哈，說起來邪靈之種……」藥人長老直勾勾地盯著林驍，笑得愈發肆意，「還得感謝北燕國中的野心家們啊。」
「鬱郁不得志的官員、深陷瓶頸直到壽元無多的修士、家族中的邊緣人物……一切身懷野心卻久無出路的人，是他們的欲望讓我們發現了商機——用邪靈之種煉製『先天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