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法獄中,林荒緊閉著雙眼,眉宇間儘是悵然之色,手中鎮魔刀不知道為何發出嗚嗚的吼聲。
十年歲月。
秦長生十年磨一劍,掙扎了十年,痛苦了十年,絕望了十年,整整十年的時間,僅僅只練了一刀。
殺神一刀斬。
可殺神一刀斬並不是一刀,而是千刀、萬刀、百萬刀,那是秦長生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融合了心酸痛苦,絕望掙扎的一刀。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林荒敬畏之餘,不禁悵然感嘆。秦長生十年一劍,自己又何嘗不是?
前世整整十年的時間,他都遭受著柳蒼生的追殺,無時無刻不在絕望中掙扎,不在廝殺中度日。
漫漫十年,他累累如喪家之犬。
為了活下去,為了和君傾城在一起,他又何嘗不是十年一劍。
武法獄中,林荒緊閉著雙眼,鎮魔刀高舉身前,其上溢滿了凌厲絕殺的氣息,蘊含著十年的愁苦憤懣。
沉浸在十年逃亡的感情中,林荒長吸一口氣,而後雙眸驟然睜開,凌厲的光芒瞬間迸發而出,薄唇輕吐之間,帶著決然的殺機與霸氣:
「殺神一刀斬!」
話音未落,林荒驟然一刀劈下……
霎時間,武法獄中刀光繚繞,似長虹貫日一般,橫斬四方。
武法獄在此刻轟然震動,只見血色刀光落處,出現了一道裂縫。
飄雪禁地之外,南雲烈駭然,他萬沒想到真正的殺神一刀斬竟有如此威力,一刀劈開了武法獄。
這該是何等恐怖的武法?
君傾城雙眸轉動,回想著林荒剛剛劈下的那一刀,清澈的眸子愈發閃亮,「千古秦長生,果然是絕世之才!」
「呼……」
林荒長舒一口氣,嘴角挑起一抹笑容,秦長生的札記讓他感悟到了,何為究極境界的殺神一刀斬。
「不愧是天縱奇才!」
林荒想著秦長生,呢喃著說道,究極境界的殺神一刀斬,足可染指東靈境第一武法,即便是雪飄人間也要讓步。
隨後,林荒負手朝著武法獄的裂縫而去。
不過還未等林荒走出,武法獄中被殺神一刀斬劈開的裂縫,便開始緩緩癒合……
林荒皺眉,朗聲道:
「前輩,可以放我出去了!」
「本侯說過,不學會雪飄人間,不可離開武法獄!」
武法獄中響起了蒼老的聲音。
林荒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已經知道如何能學會雪飄人間,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林荒所言自然是有所底氣的,秦長生自創雄霸天下,第一式是殺神一刀斬,第二式便是雪飄人間!
林荒既然能從畫卷的札記中,領悟到殺神一刀斬,自然也能領悟出雪飄人間。
武法獄中,沉默片刻後,再度傳出了蒼老的聲音:「我答應過師父,必須親眼看見你學會雪飄人間!」
「師父?」
林荒皺眉道,「可是雁藏鋒師兄?」
「別攀交情,領悟不了雪飄人間,你無論如何也出不了武法獄!」
武法獄中響起雁藏鋒的聲音。
呃……
林荒微愣,沒想到一直跟自己對話的,是雁藏鋒。飄雪宮如今最強大的存在,蕭義山的記名弟子。
「可首席之戰快結束了!」
林荒皺眉道。
「所以你只有三個時辰的時間,三個時辰後,便是魁首之戰!」
虛空中響起雁藏鋒的笑聲,而後又接著道:「別妄想再用殺神一刀斬劈開武法獄,沒用!」
林荒聳肩,滿臉無奈。
……
飄雪宮。
經過多日的連番大戰,所謂的魁首之戰也即將結束。隨著雲菲菲一劍砍殺對手,整個首席之戰,便只剩下最後一場決戰了。
魁首之爭。
此刻,飄雪宮早已是一片沸騰,雲菲菲的強大超乎了眾人想像。一路以來,雲菲菲很少出過第二招。
大多是一劍敗敵。
這一點,即便是剛步入天元境界的武者,也很難做到。
隱隱之間,眾人覺得魁首之位,已經是無可爭議。
有雲菲菲在此,其他人是斷難染指。
而飄雪宮的長老,臉上則是止不住的笑容。雖然雲菲菲比當年林蒼雪有所遜色,但實力天賦,已然是東靈境中無可爭議的翹楚。
飄雪宮後繼有人!
「洪長老,魁首之戰結束後,便會決定首席弟子的歸屬,是否應該請林蒼雪前來了!」
演武廣場中,雲菲菲笑道,雪白的容顏上透出強大的自信。
「請林蒼雪?」
洪九長老一聽見『林蒼雪』之名,神色便是陰暗了不少。
雲菲菲揮動著長袖,一雙桃花眼中說不出的刻薄之色,道:「難道長老忘了,新首席誕生之後,需要交接首席令牌!」
洪九神色微怔,隨後哈哈大笑,道:「確實如此!來人,讓林蒼雪過來!」
場中,雲菲菲微笑,想起林蒼雪不久後,就要見證自己成為飄雪宮首席,而自己將從後者的手中接過首席之令,雲菲菲心中就極度的開心。
她只需要在決戰中獲勝,便是首席。
飄雪宮中,再無林蒼雪,只有雲菲菲。
曾經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終究要被她踩在腳底了。
……
武法獄中,林荒跟雁藏鋒討價還價半天后,依舊沒能離開。只得老實的感悟雪飄人間,閱讀著秦長生的札記。
「天機歷七百四十五年,我下山已經兩年了。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年有很多人要挑戰我,要殺我!所以我殺了很多人!」
「其實我不喜歡殺人,但他們要殺我,他們還辱我師尊,我就不得不把他們殺了!我想著,等我找到仇人後,我就回山,免得殺更多的人。」
「而就在今天,我找到了我的仇人!」
……
「今天是九月初八,我找到仇人已經三個月了,我中了他們數百次埋伏,然而我不在意,因為我覺得他們很傻。他們的埋伏太幼稚了,比李白衣挖的坑還垃圾,更是不如王叔叔謀略布局的萬分之一。但是我很憤怒……」
「他們不該抓了瀟瀟!」
「他們怎敢傷害瀟瀟!」
「他們都該死!」
「我秦長生發誓,今天我要用鮮血染紅月光,我要讓他們恐懼、顫抖!」
林荒看到此處時,眉頭逐漸皺起,他可以從字裡行間,清晰的感受到秦長生沖天的怒火,與滔天的殺氣。
下一篇札記時間,已經在半個月後。
「我終於救出瀟瀟了,但是她受傷了。我真是該死,沒有保護好瀟瀟,師父知道了一定會狠狠的責備我。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麼,小師妹見到我時很開心,可能是因為我來救她了吧!」
「這半個月,我殺了一萬多人,但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因為他們想傷害瀟瀟,任何想要傷害瀟瀟的人,都是我秦長生的敵人!」
「今天我背著瀟瀟,她很輕,一點也不重。我覺得背著她很溫暖,我好想這樣一直背下去!」
「我們找到了一個山洞,生了一堆火。火光映著瀟瀟的面龐,紅彤彤的可愛極了,我覺得瀟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子」。
「瀟瀟問我為什麼盯著她看,我說她好看。然後我又問她為什麼盯著我看,她卻說我傻,說我是頭大蠢驢!可我怎麼就傻了?怎麼就大蠢驢了?我可是跟著王遺風叔叔,讀過很多書的,一千個字我至少能認識三百個!」
「我說我不傻,小師妹氣急了,一個勁的掐我!師父說的果然不錯,女人都是可怕的老虎,小師妹也是,不過小師妹是可愛的小老虎!」
「我聽見山洞外有人來了,我知道我又要帶著小師妹逃亡了,但我很開心,反正只要有小師妹在我就很開心!」
看到這裡時,林荒皺起了眉頭,秦長生後面的幾個字已經變得極為潦草,看來當時的情況頗為緊急。
秦長生的下一篇札記,已然是一個月後了,字跡繚亂不堪,一筆一划中都透著顫抖的味道。
「我終於擺脫追殺了,可瀟瀟替我受了一掌,受了很重的傷,重到我已經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我這一生只害怕過兩次。第一次是我十歲生日,爹娘被殺的那個夜晚!第二次就是現在,我背著瀟瀟在雪原中走了一個月,漫天都是鵝毛大雪,寒冷到刺骨!」
「我不敢叫喚瀟瀟,我怕她不回應我。我也不敢放下她,我怕一放下她,我再也背不了瀟瀟了!」
「我明白瀟瀟為什麼說我傻了,可是瀟瀟卻不知道我已經明白了,我真是一頭該死的大蠢驢!」
「瀟瀟……我喜歡你!」
武法獄中,林荒眼眶略有濕潤,不知結局如何。
「我終於找到師父了,我背著瀟瀟跪在師父面前,求他救瀟瀟,師父卻怔怔的看著我。師父問我,頭髮怎麼白了?」
「我又求師父救瀟瀟,師父卻讓我回頭!」
「我回頭時,只看見大雪飄滿人間,天地儘是雪白,悽美而舞,卻寒冷的刺骨,就跟我此刻的心情一樣。」
「我再回過頭求師父救瀟瀟!」
「師父卻笑了,他告訴我瀟瀟沒死,說是這萬里雪原冰封住了瀟瀟的生機。師父還跟我說,等有一天瀟瀟醒來,就讓我們成親!」
「師父又讓我回頭,說給這大雪紛飛的場景取個名字!」
「我看著瀟瀟,又看著茫茫大雪,想起了一句很有文化的詩,叫我寄人間雪滿頭,可師父說名字太長,寓意也不好讓我換一個,我想了半天,就叫雪飄人間好了!」
「師父又說瀟瀟不會死,讓我散了雪飄人間,我哦了一聲,只見萬里雪原瞬間消失,漫天大雪盡數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