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之後，夏如煙就每天都跟著劉錦娘學醫術。
劉錦娘是一個十分嚴肅的人，特別是在教徒弟這件事情上。
「昨天讓你背的東西你背完了嗎？」
夏如煙點點頭：「都已經背完了。」
劉錦娘卻還是不滿意。
「只是背完了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可不想要一個只會死記硬背的徒弟，我要的是你能夠理解我教給你的東西。」
夏如煙被指責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變化，而是點點頭跟劉錦娘承諾道：「是，徒弟一定謹遵師父教誨。」
看著她那張嚴肅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劉錦娘都要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
「你說你，當初是你自己一定要跟著我學的，現在我教了你，你又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能不能稍微多說說話？啊？我看你在晏南風面前的時候也不是這樣死氣沉沉啊。」
夏如煙眨了眨眼睛。
「沒有啊，徒弟只是覺得師父應該會喜歡我嚴肅認真一點。」
劉錦娘撇了撇嘴：「我可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誰會喜歡跟一個話都不會說的木偶在一塊兒啊。」
說完，不等夏如煙反駁什麼，她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考校夏如煙身上。
夏如煙是的確想從劉錦娘這裡學到東西，所以每天都在這件事上花不少精力。
並且劉錦娘考她的那些問題，她也都能夠回答上來。
這讓劉錦娘有些好奇：「你說你一個小丫鬟，幹什麼總是想跟著我學這些東西？多吃苦啊，你跟著晏南風就已經很好了，至少可以得到很多人得不到的東西，難道你跟我學也是為了晏南風？」
夏如煙抿了抿唇，薄薄的嘴唇幾乎繃成了一條直線。
「我不為了任何人，只為了我自己，就算我學成之後跟在老爺身邊，那也是因為我要報答他的恩情，而不是因為別的什麼。」
想起這個，夏如煙笑了笑：「我長這麼大，除了父母之外，其實對我最重要的人就是老爺了，他給了我很多東西，是我現在最需要的。」
劉錦娘可不想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恩恩怨怨，她哼了一聲：「你個小丫鬟，難道還想繼續跟在人家一個王爺身邊，是不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
夏如煙微微一愣，她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主要是這麼一個徒弟不想看著她被一些世俗牽絆。
夏如煙明白她的意思。
「師父說的，徒兒都明白，徒兒拎得清。」
「你知道就好。」
劉錦娘應了一聲，她知道這種事情又不能追究真假，只要夏如煙說了，她這個當師父的就要信。
每天夏如煙都在劉錦娘這邊，晏南風幾乎一整天都見不到她一面。
明明人是他自己送過去的，但現在後悔的人也是他。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暗一，問：「夏如煙還在劉錦娘那邊？」
「是，現在這個時辰，煙兒姑娘應該就是還在劉神醫處。」
晏南風冷哼了一聲：「這丫頭膽子不小，學了東西，連自己該做什麼都給忘記了，暗一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她一點教訓？」
暗一：「……」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好。
他跟在晏南風身邊這麼多年，當然也知道現在的晏南風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個答案。
果然，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就聽到晏南風說：「走，咱們去看看她們到底在幹什麼？」
夏如煙也沒有想到晏南風會忽然過來。
「老爺，你這是？」
「怎麼？這縣令府我還不能過來了？」
「不是，奴婢就是想著會耽誤老爺的時間。」
說著，她臉上瞬間多了幾分笑容。
劉錦娘見狀都快要被氣死了。
「你看看你看看，在我這裡待了好幾天了，一個笑臉都沒有，你這人一來，人家立馬就笑嘻嘻的了，我看上去有那麼可怕嗎？」
晏南風聞言挑了挑眉：「那還不是因為您太過嚴格了。」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笑容，那種喜悅是發自內心的。
劉錦娘忽然能夠明白為什麼自家這個傻徒弟陷入了晏南風的坑，就爬不起來了。
她嘖了一聲，一點情面都不留。
「好了，王爺看也看過了，還是趕緊回去吧，我這邊還要繼續教徒弟呢。」
「我不打擾你，我就在旁邊看著，剛好我也想知道我身邊這丫頭，能不能跟你學，能學到什麼程度。」
劉錦娘沒好氣地冷嗤了一聲。
「這丫頭聰明是聰明，但是以前也沒有學過這些，當然要花上好些功夫才能學好了，現在你在旁邊看能看出個什麼來？」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她還是讓晏南風留下了。
夏如煙本來還能輕鬆應對，但是現在身邊坐了晏南風這尊大佛，她瞬間就有點慌了。
她按照劉錦娘的指示走到一堆藥材的旁邊。
「我記得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教你應該怎麼辨認藥材，這是一個用藥的人最基本的功夫，所以現在你給我認認，這些都是些什麼藥材。」
夏如煙已經能夠把書本上的文字記得滾瓜爛熟，但是真的到要用的時候，她又莫名地有些忐忑。
不過當她真的開始沉浸在辨認藥材這件事情的時候，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變得不重要了。
她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忘記身邊還有人在看著的難堪，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藥材上。
「這是夏枯草，圓柱形微扁，中指長度……」
「這是地錦年，味道辛辣，莖杆細長，有毛，細看是淡紅色的……」
「這是雪上一枝蒿，渾身灰白，有毛，莖杆中空，味道微苦……」
她一邊從腦海中搜尋藥物的基本特徵，一邊把藥材放到對應的盤子裡。
大概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她才把所有的藥材都放到了該放的位置。
明明沒有做什麼很累的事情，她卻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師父，我已經分完了。」
劉錦娘看向她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不再是之前的輕蔑和懷疑，而是帶著淡淡的光芒。
她這一次算是來著了，給自己撿了一個寶貝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