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夜瞧著顧良的背影,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楊夜剛提出送顧良回去,主要是他反思了一下今天自己的行為。
從今天重逢、跟著顧良去到公共衛生間開始,到剛才顧良進門之後自己一系列的舉動來看,楊夜覺得自己對他有些過於毛手毛腳,並且他也確實給顧涼涼說了太多開車開火箭的話。
從剛才顧良不願配合自己的情況來看,楊夜是擔心他是因此生氣了。
他是喜歡顧良才這樣那樣的,但他怕顧良會認為,自己是腦子裡整天只有下半身那點事的禽獸。
就好比兩個人正式在一起之前,他只是喜歡嘴上調戲顧良,死皮賴臉說著流氓話,諸如什麼想跟人家擠著睡一類的,但那也都是建立在他發現顧良沒有對此表露出反感的情況下。
再說,那會兒他也從來沒真的敢做什麼,顧良的手他都沒碰過,偶爾需要碰到的時候,他也最多只是握住人家的手腕。
畢竟他覺得自己得尊重顧良。
所以,這會兒他才提出,得禮貌性地送顧良回宿舍。
楊夜沒想到,顧涼涼反而好像有點生氣了。
楊夜正琢磨著呢,走到衛生間門口,打開門一看,顧良正在刷牙。
楊夜瞬間什麼都明白了,立刻走上前攬過顧良的腰。「明白了。涼涼這麼捨不得我啊?」
顧良從鏡子裡盯他一眼,沒說話。
楊夜笑著在他耳邊說:「我只是擔心晚上對你毛手毛腳。後面還有劇情演繹呢。不能讓你走不了路下不了床——」
顧良紅著臉吐出口中的泡沫,用清水「咕嚕咕嚕」漱了幾下口。「我留下來又不是為了——算了,我回去了。」
楊夜抱起他,土匪搶親一樣把人抱起來往外面床上帶。「不行,現在不讓走了。」
楊夜幫顧良脫了鞋,把人塞進被子裡,還裹了好幾圈,像是把人捆住了一樣。
「誒你這裹太緊了。」
「免得你跑啊。等我再去沖個澡洗個漱,馬上就回來陪你睡覺。」
顧良睜著眼望著楊夜去衛生間,片刻後聽到了水聲。
然後他就平躺著看向天花板。
一邊聽楊夜洗漱的聲音,一邊躺著等楊夜。
這給顧良生出了一種兩個人在居家過日子的感覺,特別安穩。
夜深。
楊夜攬著顧良的腰,顧良的頭則枕在楊夜的肩膀上。
他是在聽楊夜講故事,講他當NPC的經歷,以及他是怎麼這麼快重新當回玩家的。
按楊夜所說,他有次去劇本扮演過NPC,有個房子的天然氣管道老化,差點引發事故,他及時發現、上報,黑衣人來修好了,之後他就得到了特殊的獎勵——可以憑藉玩家的身份玩一次遊戲。
顧良問他:「所以,你只是能當一次玩家,並不是徹底回歸。」
楊夜點頭:「對。我這種的,相當於已經知道系統的一部分秘密了,已經不再是純粹的玩家了。以玩家的身份玩遊戲,只是一種獎勵,一種讓我們能夠掙金幣的機會。這一次之後,我得再回去。」
顧良想到什麼,說:「如果這次回去,你的金幣夠了,你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楊夜側過頭親了一下顧良的額頭。「我不會自己回去的——」
聽到這裡,顧良伸手捂住他的嘴。
楊夜看向顧良,發現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
夜色之中,他的目光顯得十分清亮。
顧良就這麼看著楊夜,慢慢把他了解到的關於系統的真相告訴了他。
顧良慢慢講述完,這才鬆開手。
楊夜蹙眉:「所以,你之前才會說什麼……自己真實的身體在醫院。」
顧良點頭,然後道:「所以說,你得儘快掙夠金幣回到現實。你可以找到我,保證我的身體完好。那樣總有一天,我也會回去。」
「你留在這裡沒有意義,只會讓我們兩個回去的機率都變小。」
「楊夜,你回去等我就好。我會晚一點,那是我自己造成的。那是我自己要承擔的命運。」
楊夜暫時沒接話,似乎還有別的顧慮。
顧良望著楊夜,伸出手,輕輕放在了他的腰上,不動聲色、有意無意地向他的方向靠了靠,然後輕聲說:「好在有同學在這裡。從他那裡,我已經確認我的罪惡值不高。加上我各項評分也還不錯。所以我肯定能回去。你放心。話說回來——」
顧良問他:「你當時就毫不猶豫把金幣丟了?你知不知道……」
楊夜把顧良抱得更緊一些。「我不要緊。總之,無論如何,現在的情況都比我以前料想得要好。我其實最初以為——」
顧良想明白什麼。「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已經死了吧?」
楊夜沒說話,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算是默認了。
顧良倒是笑了,他盯著楊夜說:「什麼時候這樣以為的?」
楊夜到底把蘇蘭當時跟他說的話告訴了顧良。
顧良恍然明白了什麼。「原來,當時你躲廁所是以為——那真是難為你了。我當時居然沒察覺到。那你是怎麼想的?跟我作對……鬼夫妻什麼的?」
楊夜親顧良鼻尖。「鬼夫妻?這是承認你嫁我了?那現在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媳婦兒了?」
「我只是打個比方。」顧良正經道。
楊夜毫不留情拆穿他。「老夫老妻還害什麼羞?」
「還是男朋友而已。」
「行。等回去我再給你求婚。你等著。」
「就算那樣,那也只是……」
「嗯?是什麼?」
顧良想了想:「最多也就是老夫老夫。」
楊夜知道顧良糾結的點了,當即點點頭,再吻住他的唇。「好的,明白了。」
這一晚,楊夜擁著顧良入眠,就好像擁著失而復得的、最珍貴的寶藏。
感受到顧良在懷裡,看著他入睡的樣子,楊夜簡直連眼睛都捨不得閉上。
只有一直看著顧良,緊緊抱著他,楊夜才能感覺自己過去87天裡對他的思念,稍微得到了那麼點撫慰。
楊夜沒有告訴顧良的事,是他過去幾個月里為了掙積分、為了得到回歸玩家身份的機會,有多少個日夜不眠不休。
正如顧良也不曾對他講,自己經歷過一些頗為危險的劇本,等待了許久,這才總算又和他遇見了。
次日清晨。
楊夜在卡牌的震動下醒來,他睜開眼,發現懷裡的顧良居然已經睜開了眼睛,並且正在看自己。
楊夜啞著嗓音開口:「你男朋友是不是變帥了?」
顧良笑了,配合他點點頭,然後催促他起床。「去走你的時間線吧。」
楊夜問他:「一會兒去食堂嗎?」
顧良點頭:「行。食堂見?」
楊夜:「嗯,食堂見。」
如此一來,楊夜先起床洗漱,再抱著試卷離開。
按時間線,他得趕在上課前把這些試卷送到校長辦公室。
顧良慢慢起床洗漱,再回宿舍簡單洗了下衣服,換了一套校服,這才往食堂走。
食堂裡面,楊夜已經打好了吃的在等他了。
顧良的口味,楊夜現在也很了解了。
顧良發現他點的果然都是自己愛吃的。
兩個人吃完早飯,趕在上課鈴響前走進教室。
今天上午沒有具體的教學安排,首先是校長拿著試卷過來,公布模擬考成績。
校長表示,這次的模擬考非常接近到時候正式比賽的真題,因此,這次大家的成績和名次,基本上就是到時候比賽的名次。
力校長發言完畢,項主任上前跟大家開起了誓師大會,大概就是大家要如何努力、如何為校爭光,到時候又會獲得什麼榮耀,得到什麼保送機會等等。
一上午的時間,就在兩位校領導滔滔不絕的講話聲中過去了。
中午吃完飯,照例是午休時間。
顧良明確收到了自己回宿舍午睡的劇情,因此這天他中午他就沒法去楊夜那裡留宿了。
回到宿舍後,顧良總算與同宿舍的趙數學打了個招呼。
顧良順嘴問了句趙數學是否有兄弟姐妹,畢竟去年死的那個姜作文,長得和趙數學非常相似。
趙數學否認,說自己是獨生子女。之後就離開了。
之後整整一中午,顧良都沒瞧見他。
顧良再見到趙數學的時候,已經是他的屍體了。
顧良睡完午覺起了床,有些睏倦,因為他昨晚和楊夜聊天聊到很晚。
他剛洗了一把臉,就聽見了宿管大媽的大喊聲。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在花壇的位置!」
顧良一下子精神了。
他沒記錯的話,早上聽見力校長宣讀名次的時候,趙數學是這回模擬考的第一名。
顧良很快趕到花壇。
他到的時候,其他同學基本也到了,另外,楊夜那邊估計也收到了消息,此刻也趕了過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就瞧向了屍體。
花壇在學生宿舍往東一千米處。
花壇周圍布滿鮮花,中間則是草。花草很高,足以掩蓋屍體,據【管大媽】的說法,她是剛才看到有些花草有些蔫兒,想來澆花的時候看見的屍體。
顧良顧不得說大中午是不能澆花的,只是仔細盯著屍體瞧。
死者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面容有些痛苦,似乎死前不小的折磨。
與之相對的,則是他身邊的一張塔羅牌。
牌面是一個惡魔,笑得十分猙獰的惡魔。
許久未曾響起的系統廣播這個時候總算響了起來。「叮。第一具屍體已被發現。《血塔羅》第一階段的任務開啟。請大家打起精神來哦!」
「這所學校到底發生了什麼,殺人的到底是誰?請玩家們儘快找到!」
「否則,兇殺還會繼續,下一個死的……也許就是你自己。」
「怎麼樣?這回遊戲的自由度是不是非常高呢?」
「不想被殺的話,請儘快找到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