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璇璣(21)

  風仙姑蹙眉道:「隨身之物我不知道……但我不用的首飾、包括家中擺放的一些小玩意兒,花瓶、如意什麼的,我都送過徒弟。另外,兵器也算吧?我那裡很多兵器,我送出去過很多,大家或許也都有收吧。」

  顧良右邊眉毛挑了一下,看向火首座:「這么小根針,你都能找到。不排除你故意引我們來這裡找到針的嫌疑。」

  火首座立刻道:「我會找不利於我的證據嗎?我沒必要啊!」

  顧良問他:「那你房裡的針是怎麼回事?」

  火首座乾咳了幾聲:「還是找那個【暗器大師】要的。」

  「也是七十年前?」顧良皺眉。

  火首座點頭:「對。」

  顧良不由問:「你當年就想對付風仙姑了?」

  「沒有啊。我不是拿它來對付風仙姑的。我只是覺得,它是個挺厲害的武器,我拿著,或許將來能用上。」

  火首座說到這裡,看向雪仙姑,「我當年吧……」

  雪仙姑瞧著火首座,有點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一旁,雲仙姑倒是立刻道:「對。我在火首座那兒,不僅找到了針,還找到了一張手帕,上面有個『雲』字。火首座是……暗戀雪仙姑?」

  火首座解釋道:「那是七十年前的切磋大會上,我有一次贏過了別的門派,為青穹爭了光。雪仙姑給了我一張她的手帕擦汗。從那會兒,我就對她有點意思。那張手帕,我也留到了現在。」

  「可是她剛也說了,她在切磋大會上,跟暗器大師看對眼了。兩個人天天一起廝混,我瞧在眼裡,也就有點心涼了——」

  「後來有一次,我撞見門中弟子給雪仙姑送信。我一打聽,他說是個暗器大師送給雪的。我就說,我來幫他送。反正後山有結界,他到了那邊,還得等雪仙姑自己出來。而我可以直接走進去。」

  「我之所以這麼做,是想偷看那封信,看看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麼聯繫,是不是想私定終身什麼的……」

  雪仙姑噘嘴,面露不滿。「你這個人偷看我的信吶?」

  火首座道:「總之呢,通過偷看,我知道了這毒針的事。我就私下裡聯繫暗器大師,從他那兒買了一份。但我還沒把它派上用場。真的。我只是拿著它,以備不時之需的。」

  顧良聽到這裡,翻出自己的筆記本,又記下了很多新東西。

  之後他看向眾人:「木首座現在不在這裡,對於他房內的針,他有沒有什麼說辭,你們知道嗎?」

  回答顧良問話的,還是雲仙姑。

  雲仙姑道:「他房間裡有很多針灸的書籍。我的故事裡,有提到過他的腿受過傷,陰天下雨什麼的,他的骨頭都會痛。另外,他房裡的針,有長有短,不是全都一模一樣的。我估計,他那這些針,平時是給自己針灸用的。」

  話到末了,雲仙姑翻開一頁自己記的筆記給顧良看。

  顧良瞧見上面寫了很多書的名字,什麼《針灸速成法——十天包你會》、《三十天教你認識人體所有穴位》、《六十天教你精準掌握人體穴位》。

  「多謝。」顧良把筆記本交還給雲仙姑,再看向眾人。

  一一打量了一下每個人的表情,顧良道:「所以,這回的劇本,我大概可以這麼總結一下。第一個死者是土首座,疑兇們殺他的方法各不盡相同。主要是從時間線上來排查。目前承認動過手的,是金和雲聯手作案、用陣法陣法,至於風仙姑,則是事後補劍。」

  楊夜望顧良一眼,眉頭蹙了一下,但終究暫時還是沒說什麼。

  顧良似乎有所察覺,回看了他一眼,便繼續對眾人道:「第二個死者,是風仙姑;咱們這個劇本應該是存在一個平行時空,有另外一個風仙姑穿越過來了。這點,我想大家去過九重塔之後,都能慢慢推斷出來。」

  為防大家確實對此不知情、確實沒有開過這樣的腦洞,顧良簡單把他和楊夜在九重塔里的探查結果講述了一遍。

  這之後,顧良再道:「關於第一個死者,對他有殺機的疑兇,採用的是不同的手法。第二起案子則不同,大家可能都是用的針作案。因為看來大家都有這個條件。」

  「我們都看過屍體,並沒有發現針孔。但很有可能,針孔就在胸口的部位,已經被劍傷蓋過去了。」

  「但用針作案,又可以稍微細分成不同的兩種。雪仙姑和火首座的針,致死的主要是針上的毒。這種情況下,死者是死於毒之後,再被捅劍。這是兇手營造出一種假象,目的是為了嫁禍,並掩蓋他真實的殺人手法。」

  「至於木首座房裡的證據線索,則提供了一個新的可能。兇手依然用到了針,但針上沒毒。兇手精通人體穴位,先用針制住風仙姑,讓她不能動,事後再用劍殺。又或者,兇手直接用針刺入了風仙姑的死穴。後面用劍和花蜜掩蓋嫁禍的手法,則同上。」

  「這一點,苦練針灸的木首座能做到。武力值最高、最近在練暗器的風仙姑,實際上也有可能做到。」

  「大家還有什麼疑問嗎?」

  雲仙姑再度積極地回答了顧良的問題。「我有疑問。那個花蜜嫁禍,有點沒聽明白。」

  如此,顧良便把他和楊夜的相關分析,給大家都講了一遍。

  雪仙姑眼睛一亮。「那其實我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吧?」

  「目前我認為可以。」

  顧良道,「那麼,請大家繼續找線索吧。距離集中討論,也就還剩一個多小時了。」

  「我想現在的關鍵之一,就是找到——給風仙姑寫紙條,讓她去九重塔赴約的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半路殺了她的兇手。」

  「關鍵之二,就是搞清楚兩個時空的預言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樣,或許可以排查大家對風產生殺機的時間。大家想殺風,多半跟邪徒弟要當掌門有關,大家想剷除邪徒弟背後的勢力。」

  顧良最後看向風仙姑:「對了,能不能說一下,你收到那張紙條的具體時間?」

  風仙姑道:「我也不知道。」

  顧良蹙眉:「你怎麼會不知道?」

  風仙姑解釋道:「我確實是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送給我的。我看到它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初五晚上了。那晚,我給邪徒弟修改記憶之後,獨自吃完晚飯,回到了我的住處。我在院子裡練了會兒劍,進到屋中,這才看到那張紙條。它放在桌子上,被茶杯壓著,我徒弟們也都沒看到是誰送來的。」

  「我中午呢,是聽到過雪和雲說下午要一起在九重塔喝酒的。我估計,這張紙條是她們留給我的。但是,她們中午不當面約我,給我送紙條是什麼意思?」

  「反正我覺得挺奇怪的。但我也不太在意這件事。反正我看到紙條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初五晚上了。紙條上寫的約會,是初五的下午。那麼,約會估計都結束了。我也就不必管了。後面有時間,找她倆問問就行。」

  「那晚,我主要還是惦記著邪徒弟的記憶會不會出問題,所以我那晚後來不是又匆匆趕到了主峰後山的竹屋前,繼而看到了土來殺他等事件的發生。所以,我完全沒把紙條的事情放在心上。」

  顧良問:「三月初四晚上,你沒看到這紙條?」

  風仙姑道:「我在院子裡打座修煉了一整夜。我那晚沒有回房。」

  第二次簡單的討論結束。

  玩家們四散開來,繼續搜證。

  顧良與楊夜正在往火首座的地方走,打算去那邊再看看。

  路上顧良問楊夜:「剛才對於大家的發言,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楊夜道:「其實相對還是清晰了一些。比如風仙姑紙條的事情。之前我們以為,她早就收到了紙條,只是在選擇為我恢復記憶和赴約之間,她先選擇了恢復記憶,錯過了赴約。」

  「穿越過來的風仙姑A,在她的時空A里,也是因為選擇為我恢復記憶,這才躲過了一劫。但她穿越過來之後,竟然選擇了赴約。」

  「現在通過風仙姑的發言,我們發現她不是做了選擇。她是當時根本沒看到那張紙條。」

  「這倒也說得通。兇手避著所有人,把紙條放進她的屋子裡。兇手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臉。但也正因為這樣,不會有徒弟告訴風仙姑,有人給她送信之類的。」

  「所以,風仙姑沒有赴約,是因為她三月初四那晚根本沒進屋、故而沒看到紙條,這是可能的。」

  顧良皺眉:「所以你認為,風仙姑的嫌疑也基本可以解除了?」

  楊夜道:「基本應該可以。金首座那裡我們仔細看過了,沒有針這種東西。他和雲仙姑,主要是殺土首座那條線的。」

  「風仙姑的時間線上,也沒什麼明顯的破綻,她一直在保護我,所以,在保護我的情況下,她約土首座、發現他死了後補劍,也是合理的。」

  「她可能也是土首座那條線上的。」

  「至於死在九重塔里的風仙姑A這條線上,雪的嫌疑排除,雲排除,風排除……」

  顧良接過他的話,打了個呵欠:「如果是這樣,那就只剩下火首座了。」

  「死的是穿越過來的風仙姑,而殺人藏屍,發生在初五的下午5點-11點。木首座下午5點在看璇璣石,7點殺你未果,這件事是存在的。他沒有在九重塔里觀察雲雪的動態、在雪醉倒之後,一直埋伏在竹林,等風仙姑A經過的可能。」

  楊夜扶了一下眼鏡:「對。這麼看來的話,即便不必搞清楚各個預言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能排查出兇手來。」

  楊夜側頭,看見顧良沒忍住又打了個呵欠,問他:「要不要睡會兒?」

  顧良搖搖頭,「我沒事兒。我是在想——」

  停頓了一下,顧良繼續道:「如果真兇是火首座。他的殺機是怎麼產生的?除了雪仙姑,其他人對風仙姑的殺機,應該都跟掌門之爭有關。因此,火首座如果對風有殺機,一定會是因為邪徒弟會當掌門。」

  「火首座是在土首座之前看到的預言。火首座試圖去殺你,發現風在場後離開,那是晚上11點半。按風仙姑的目擊,土首座則是在凌晨1點襲擊的你。」

  「這麼倒推回去,這兩個人看到預言的時間間隔很短,這期間,預言變化的可能不太大。」

  「土首座選擇殺你,一定是因為預言寫著你會當掌門。」

  「那麼,火首座這裡應該沒有說謊。他看到的依然是你當掌門。」

  「這意味著,火首座跟雲仙姑一樣的想法一樣。他認為沒有必要殺你。他直接殺風仙姑就可以。或者說,他可以嘗試一下殺你,如果發現沒有機會,他就乾脆不做了,直接對付風。」

  「等等,不、我要修正一個說法。三月初五那次,火首座應該是第二次看到預言了。如果兇手是他,他一定是在三月初五以前送了紙條。」

  「三月初四的時候,他跟雲一樣,早就看到了預言。那個時候,預言顯示邪徒弟當預言,因此他決定殺風,給風遞了紙條,準備好毒針,布下計劃。」

  「至於三月初五,他下午殺了風仙姑A之後,晚上看到的預言,也就是他時間線里,他聲稱自己第一次看到預言的時候,其實已經是他第二次看預言了。他發現預言依然顯示邪徒弟會當掌門,這才選擇要殺他。」

  「結果晚上11點半,他看到邪徒弟的庭院裡竟然有被他殺過的風仙姑的身影,估計那個時候,他也很混亂,這才匆忙離開。」

  「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楊夜道:「對,只能是這樣。其實顧良,就目前看來,大家看到的預言,確實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我會當掌門。」

  「這意味著,咱們這個時空,預言只變化一次,從邪徒弟當掌門,變成現在的一片空白。」

  「而剩下璇璣石陰石上顯示的預言,都是另一個時空的。」

  「另外時空璇璣石上的預言,我還沒想明白。」

  「但我想明白咱們時空璇璣石空白的原因了。」

  顧良腳步停下來,神情有些嚴肅。「你認為是什麼原因?」

  楊夜抬手扶住他的肩膀。「因為我成了兇手。我會被大家找出來,我自然當不成掌門了。而你活了下來。當掌門的,依然會是你。」

  「掌門之位,不變。暫時還不存在接任你的人。」

  「所以……璇璣石不需要關於這件事的預言了,它變成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