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處,佩兒目中轉了轉,開口道「小主,如今菀妃去了,將來小主生下孩子,不就可以養在自己膝下了?奴婢一想到此事,都為小主高興呢。」
明常在的眸光動了動「佩兒,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莫不是忘了,我位份低微,哪裡能撫養孩子呢?菀妃去了,這孩子,註定此生與我,再無緣分了。」
說著,明常在默默低頭,看著自己已經隆起的腹部,並不見絲毫高興神色。
近來自己身子時常不適,想必是莞妃安排太醫所為。
可自己在宮中孤木難支,除了曾莫,也尋不到什麼旁的太醫了。
佩兒聞言,神色不改「所以呀,小主,菀妃去了,皇上必定傷心,您為何不能趁此機會,再入了皇上的眼?」
「若是能在生產之前,再度晉位,說不定便能在生下孩子後,躋身一宮主位呢。」
「到時候,小主的孩子,不就能養在自己膝下了嗎?」
「而且,小主別忘了,延禧宮如今,只剩下小主一人居住,此時想晉位,可並非是徹底不可能之事的!」
佩兒的話,讓明常在目中升起一絲希冀。
旁人或許不知,明常在雖也未曾聽說什麼確切的消息。
但要說知道莞妃與果郡王之間所有的事情,這世上也唯有她是最清楚的了。
先是菀妃離世,而後便是果郡王。
明常在自然對甄嬛和果郡王的離世緣由,能猜中個八九不離十。
可也是到了此時,她才發現。
王爺的死,並沒有讓她如自己想像中一般的難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思有了變化?
或許是對方毫不猶豫,讓自己入宮的伺候菀妃的時候?
或許是對方不顧自己心思,要自己替他和菀妃傳信的時候?
亦或是,對方在得知菀妃小產後,毫不猶豫要讓自己心甘情願,放棄自己的孩子的時候?
她已經忘了。
如今能記得的,只有即將為人母,卻不能撫養自己孩子的心酸。
所謂曾經的救命之恩,早已經被拋至腦後,再也記不起來分毫了。
「佩兒,你說的對,只是我曾經是菀妃的宮女,現如今,倒並非是我能往皇上跟前湊的時候,你在宮裡的時間長,這兩日先幫我打探打探,皇后娘娘那,可能得空見我。」
「皇后娘娘?」
佩兒疑惑出聲,很是不解明常在的話。
但明常在並不能對對方解釋。
若是讓人知道,自己早已經對菀妃和果郡王之事一清二楚,那自己也必定留不下命來了。
菀妃死之前,是皇后和華貴妃在碧桐書院。
所以明常在確信,她們定是已經發現了什麼。
可華貴妃太過可怕,明常在不敢接觸。
皇后是自己唯一的選擇。
這時候必須要表明心意,以皇后馬首是瞻,自己才有幾分活下來的可能。
「不錯,你不必問為什麼,只需去幫我稍稍打探一二便是。」
佩兒無法,只得點頭應下「是,小主,奴婢知道了。」
……
前朝的事情遠遠還未結束。
甄遠道如今不過只是個四品典儀,按道理來說,這個官職,是怎麼也犯不下什麼殺頭之罪的。
可不知為何,從前對方私藏詩集之事,再度被人翻了出來。
一連數人在早朝之時參了他一本。
甄遠道的官職被一擼到底,打入天牢。
更是沒過幾日,便有一道聖旨下。
甄遠道被判斬首,甄家女眷年長者發配寧古塔,年輕者罰沒入辛者庫。
滿門再無一人能得安穩。
鏤月開雲館。
宜修坐在太后對面,手中的茶盞已經有些涼了。
原本皇上的意思,便是私通一事,太過損害皇家臉面,此事是絕不可再被旁人知曉的。
太后也不例外。
可太后的耳目,遍布後宮。
這樣大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她呢?
但她不能去問皇帝,便是在今日,讓人傳了宜修到鏤月開雲館。
可進了門到現在,已經近一炷香功夫,太后卻一直一言不發。
宜修終究坐的不耐,轉首看了太后一眼「如今淑貴妃身子不適,宮務難免也需臣妾過問一二,太后若是沒有什麼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后如此不耐,是心虛嗎?」
「心虛?太后此言何意,還請直言。」
「菀妃和允禮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哀家倒想聽一聽皇后的說法。」
宜修聞言冷笑一聲。
「說法?此事臣妾能有什麼說法?菀妃自己不要臉,與果郡王私通,更生下了八公主。」
「此事乃是皇上親眼所見,臣妾乃是事發之後才至,太后若是對此存疑,不如去問一問皇上的意思才是。」
「哀家並非說此事有詐,不過是想弄清楚,她們到底是如何弄的一處去的,皇帝對此事,又是個什麼看法,皇后又何須如此厲色?」
太后此言,讓宜修頓了頓。
「姦夫淫婦,又有何可多言的?該死的人已經死了,太后又何必為此再費心思呢?」
「那甄氏留下的朧月,血脈到底是否…」
一句話終究是沒能全然問出口。
但宜修聽懂了。
無非便是問朧月公主,到底是不是皇帝的種了。
雖然宜修知道此事的結果,但卻跟著搖了搖頭。
「崔槿汐雖言甄氏是生下朧月,又小產之後,才與果郡王苟且一起,可誰也不知道,此話是否真實。」
「甄氏到底是何時與果郡王私相授受的,已經不再重要,八公主已經死了,她留下的也不過只有朧月一個女兒,此事鬧大了,損的是皇上的臉面,又何苦再去多查?」
「等長大了,送去和親也就罷了。」
宜修此言,終於讓太后斂了再度詢問的心思。
「皇后有此想法,哀家就放心了,只是甄氏去的不體面,皇帝也根本沒讓人以妃位的喪儀規制,替她操辦,將來公主們大了,難免便心有不滿。」
「孩子不教,便要壞事了,更何況你已經定下將來要送去和親的心思,既如此,就更要好好教導,才能讓公主與皇帝一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