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
沈眉莊臉色有些微微泛紅。
卻不知是氣,還是急切。
「她的性子一向是滴水不漏的,今日這般撕破了臉皮,想來怕是被我說中了心思,才會如此惱羞成怒吧。」
采月同樣面有怒色。
聞言恨恨的甩了甩帕子「娘娘為了她,如此費心勸誡,她卻不識好人心,怕是只以為旁人都是要故意探其私隱,謀算不停呢!」
「也罷了,到底如今咱們沒有拿到什麼實證,她如今只是和果郡王說幾句話,若將此事拿出去說,旁人怕是還要以為我看不得她得寵。」
「就這樣吧,是死是活,到底是她自己選的。」
沈眉莊壓下心中煩悶,示意采月倒盞茶來。
跟著又道「讓底下的人不必再查了,都撤回來吧。」
「是,娘娘也莫要為此費心了,奴婢瞧著,您這兩日臉色都有些不好呢。」
沈眉莊心中煩悶「把這些東西都拿下去吧。」
采月應聲,將甄嬛帶來的點心一併收拾了,轉身正要出門,小施匆匆進了門。
「娘娘,出事了。」
沈眉莊眉頭一皺「何事?是阿哥所?」
小施未躬了身子「娘娘,奴才派去盯著延禧宮的人,沒了...」
「沒了?」
沈眉莊噌的坐直了身子「什麼叫沒了?」
「原本今日該那小太監來回稟的,可奴才左等右等也沒見人,讓人好生尋摸一番,才在御花園一處罕有人至的枯井中,找到了他,只是那小太監,早已經沒了聲息,奴才看過了,是被人生生勒死的。」
沈眉莊倒吸一口涼氣,采月一揮帕子「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忌諱著點?」
小施苦笑一聲「娘娘恕罪。」
沈眉莊抬手止住采月再開口的意思。
長長出了一口氣「是菀妃的人所為?」
「娘娘,查不出來,人想必昨夜就已經沒了,只是這小太監從未與旁人結仇,更別說要人性命這般狠辣,想來定是延禧宮所為了。」
沈眉莊眉頭緊蹙「就這般要了一個奴才的性命,她果真非是從前模樣了。」
「娘娘,前兩日,奴才曾經查到,宮外曾往延禧宮送了些東西,來處大致便是清涼台,如此,咱們可還要繼續派人盯著?」
「已經死了個人,她行事必定不會再有顧忌,再讓人盯著,不過是平白送人性命,罷了,不必再看了,此事你們就全當不知道吧。」
沈眉莊回想著甄嬛今日表現,心中有些後怕。
甚至平生泛起一絲恐懼來。
今日的一番試探,定是她已經發現了,盯著延禧宮的人,是自己安排。
若是如此,她會不會更加辣手,想要對孩子們動手?
畢竟,這也並非從未發生過。
一想到此處,念頭便再也壓不下去。
「采月,你給我梳妝,我要去一趟承乾宮。」
可剛一站起身,便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便就此軟了下去。
……
壽康宮。
竹英跟在竹息身後,緩步進了門,太后正捧著本佛經,低聲念念有詞。
「太后,竹英來了。」
竹息的聲音,將太后的注意從佛經中拉開。
抬頭看了一眼,太后神色不變「如何?可是已經有把握了?」
「太后,奴婢已經親自給溫嬪娘娘診過脈,也問過幾個給娘娘看診的太醫,溫嬪娘娘腹中,大抵是個公主。」
「只是,這孩子是男是女,也只能診出個大概,若真要說確定,溫嬪娘娘有孕剛滿四個月,如今卻是不能真正確定的。」
「到底如何,也該有個結果,再拖下去,可是要不好了。」
太后的目光復又落在佛經之上,語氣卻很是冷漠。
竹英今日回壽康宮,為的便是要問一問太后的意思,溫嬪一事自己到底該如何處置。
此刻聽聞此言,一時卻未能領會。
目光隱晦的看了竹息一眼,對方轉身倒了盞茶放在太后身邊桌上。
「太后,奴婢聽竹英說,溫嬪娘娘近來身子極為不適,且不止一次,背著竹英同自己身邊的宮女私下商討。」
「奴婢覺著,莫非是溫嬪娘娘發現了什麼?」
太后神色微凜,抬頭看向竹英「怎麼?你做事不謹慎,被她發現了?」
竹英膝蓋一彎急忙跪下「太后恕罪,奴婢自去了儲秀宮,除了些許讓人身子不適的藥,旁的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奴婢瞧著,不止是現在,怕是從奴婢入儲秀宮那日起,溫嬪娘娘就已經開始疑心了。」
「太醫院的人,都長著同一條舌頭,便是她懷疑又如何?只要你自己不露了行藏,她又能怎麼辦?」
竹英看著自己跟前的地面,頭不敢抬起半分「太后說的是,只是如今仍舊未能確定娘娘腹中孩子男女,太后也說,若是再拖下去,怕是對娘娘身子不好,奴婢愚鈍,不知接下來到底該如何做,還請太后開恩。」
太后手中佛經蓋上,目中閃過一絲糾結。
一個嬪位,一個不知男女的孩子,在她眼裡,自然也算不得什麼。
不過是擔心事情做得太過明顯,萬一被溫嬪拿住了實證,那才是不好。
萬一那些不該被傳出去的話,被傳到了草原上,那才是…
沉默片刻,太后復又開口道「若是真要確定胎兒男女,何時才能有個結果?」
「回太后的話,如此,怕最少得五個月,才能徹底確定。」
「五個月,也沒有多少時日了,既如此,那就再等等,到時,你自己該知道,到底如何做。」
竹英微微吐了一口氣,心中大石落下。
「是,多謝太后提點,奴婢明白了。」
「雖如此,但也要看清楚了,不該說的話,若是傳出了儲秀宮去,莫要怪哀家不顧念往日的主僕情分。」
自從對方成了太后,對底下的奴才們,少有如此疾言厲色時候。
竹英也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朝著太后磕了個頭「請太后放心,奴婢必定看顧好儲秀宮的一切。」
「去吧。」
太后一句話落,再次翻開佛經,垂首默念。
竹英竹息雙雙出了正殿,殿中一時便就此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