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到底是不同於旁人的。
自她有孕,胤禛一連半月,要麼不入後宮,要麼便是宿在延禧宮。
有人樂得自在。
但另外兩個有孕之人,卻覺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其中尤以柔貴人更甚。
同樣有孕。
旁人都晉位,自己卻沒個動靜。
更是連皇上一面都難見。
可柔貴人不過是心中不喜,溫嬪近來卻很是不適。
常人有孕滿了三個月,總該胎像穩固,也不似初有孕時那般難受。
可溫嬪卻不同於旁人。
初時從無不適,滿三個月後,卻日日難受。
莫說是用膳,就是吃口點心,都要吐個沒完。
如今一日日這般難受,身子竟眼瞧著消瘦了下去。
竹英雖想盡了法子,想要替對方多多準備膳食,可哪樣卻又無用。
太醫院太醫也看了五六個,同樣毫無起色。
鍾粹宮。
溫嬪面上泛白,有氣無力的靠在榻上。
身邊竹英捧著碗粥「娘娘,有孕若是長久的吃不下東西,娘娘身子不適,腹中小阿哥自然更是如此,您好歹也要用些呀。」
溫嬪滿面苦澀的艱難搖頭「姑姑,不是我不願意吃,只是我實在是吃不下…」
「娘娘,婦人有孕,辛苦者有之,便是為了您自己的身子,也不可這般長久的不用膳的,這粥奴婢沒有加什麼膩人的東西,倒是放了些蓮子,最是清口的,娘娘試試吧?」
溫嬪本就覺得腹中飢餓,不過是一想到吐得天昏地暗的模樣,才不敢輕易入口。
此刻請問竹英如此說,倒是壓下幾分腹中的翻湧。
伸手接過粥,輕嗅了嗅,果然一股清香撲鼻。
溫嬪神色好看了些許,淺嘗一口,果然未曾覺得腹中翻湧。
心中湧起喜意,拿過勺子,不多時,一碗粥便盡入腹中。
將碗遞給竹英,溫嬪開口笑道「折磨了這麼幾日,到底是姑姑有本事,真不愧是太后身邊的人。」
「娘娘謬讚了,太后也只盼著娘娘您能身子康健,能夠再給她老人家添一個身子康健的孫兒呢。」
竹英笑著應了一句,又道「這粥娘娘能入口,但這麼一小碗想必定是不夠的,奴婢再去給娘娘盛一碗,今早還備下了幾樣爽口的小菜,一會兒娘娘盡可試一試。」
「如此,就辛苦姑姑了。」
「娘娘客氣。」
竹英行了個禮,轉身下去。
溫嬪捏著帕子,掖了掖嘴角,目中卻閃過一絲隱憂之色。
她雖是第一次有孕。
但不管是從前在草原,還是入宮之後,都不曾少見過旁人有孕。
且她自認,自己是草原女子。
身子不知比尋常后妃康健多少。
怎的如今就偏生是自己如此?
而且…還是唯有竹英做的粥才能入了自己的口。
樁樁件件,實在是異常。
可饒是想的如此明白,她也只覺得前路迷茫,看不清來處。
只因整個太醫院,如今都是只長著一張嘴。
自己耗費許多,也不能真正問清楚什麼。
或許,便是曾經自己想過的。
唯有自己腹中是一女,才能讓自己母女平安。
再無其他選擇。
也好,如今滿了三個月。
腹中到底男女,想必也快有個結果了。
是死是活,也就在眼前。
溫嬪目中閃過一絲悲哀。
曾經草原的颯爽英姿,從自己踏入這紫禁城開始,便再也見不到了。
生個公主吧。
公主將來總少不得和親。
自己的女兒,總歸不用留在這吃人的紫禁城。
回草原去。
才能一輩子自由自在!
溫嬪的胎滿了三個月,甄嬛剛剛診出兩月,如今宮中有孕最先的,便是已經四個多月的柔貴人。
四個多月,腹部已經能夠瞧見微微隆起。
蘭香是個會安慰人的。
近來瞧著肚子漸大,又聽著溫嬪身子總是不適,柔貴人也沒了再嫉妒旁人有孕便得晉封的心思。
除了請安,日日窩在自己宮裡養胎,輕易也不見她出門。
也好在欣嬪不在乎旁的虛禮,倒是讓柔貴人的日子,愈發的好過兩分。
……
永和宮。
沈眉莊揮退眾人,身前只剩下采月一人伺候。
此刻沈眉莊一臉的不可置信之色「采月,這樣的話可不好胡說,你可確信?」
采月重重點了點頭「娘娘,這樣的話,奴婢又豈敢胡亂掰扯?除夕夜果郡王刻意帶著肩上的梅花進殿,便是有意引皇上去倚梅園。」
「結果娘娘也看到了,可不正巧就是在倚梅園遇上了菀妃嗎?」
沈眉莊緊緊捏著手中的帕子「後宮嬪妃,再如何爭寵,都是常事,便是她曾經對弘昭動了心思,我也不覺得太過異常,可…」
話到此處,沈眉莊的聲音陡然頓住。
重重呼了一口氣,才繼續道「可,身後後宮嬪妃,竟請動外男,替自己行爭寵之事,如此駭人聽聞之事,實在是…」
聲音復又頓住,腦中閃過那一日在宮道上,瞧見他們兩人喜笑顏開的模樣。
笑語親密,舉動如此的習以為常。
她們定不是頭一日這般!
沈眉莊猛地轉首看向采月。
「采月,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說?」
采月見沈眉莊神色突然大變,頓時心有不解。
緊跟著搖了搖頭「娘娘,如今奴婢就只查到這些,至於果郡王為何會如此幫著菀妃,她們私下又如何,延禧宮的嘴巴緊得很,奴婢暫且沒有挖到。」
采月這般說,沈眉莊腦中卻有個想法,怎麼也揮之不去。
去歲圓明園避暑,她可沒有跟著去。
沈眉莊記得,那時候,太后也在宮中。
果郡王時常進宮給太后請安…
莫非…莫非……
這般想法剛一出現,便似雜草瘋長,怎麼也消散不去。
可她心中又實在不敢相信。
甄嬛會做出這樣的事。
目中染上一絲恐懼。
可若非如此,對方又怎會下定決心,想要指使瓜爾佳氏,要了弘昭的性命?
沈眉莊不願意宮斗,卻不代表她不明白後宮那些吃人的算計。
更兼她出身武家,對朝政,更有尋常嬪妃不能明了的清晰認知。
這些想法在她腦中過電一般,卻是越想,越覺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