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意扶著裕嬪坐下,稍退開兩步,才恭聲道「娘娘,這位淑妃娘娘的名聲,奴婢可是如雷貫耳。」
「元年入宮,隔年便生下了極得太后、皇上喜愛的六阿哥,淑妃地位由此穩固,而後又誕下了雍正朝第一對龍鳳胎,短短几載,便穩居妃位,將來更進一步,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且奴婢打探到,她出身極為一般,家中父親更是在她入宮之後,便已經因故離世。」
「這樣一個人,能在景仁宮視下,走到如今的地步,實在是個棘手的人物。」
話到此處,荷意略略頓了頓,跟著語氣很是有幾分不可思議的繼續道「而且,近來景仁宮似乎也對那位六阿哥,多番青眼,實在是不簡單。」
裕嬪神色微沉,撥弄著手指上的一隻紫色的翡翠戒指,半晌沒有開口。
荷意見狀,轉首看了一眼,而後端了盞茶送到裕嬪身邊,也沒有急著再說話。
半晌,裕嬪才道「雖不知皇上為何會突然開恩,讓本宮和弘晝回宮,但不管是因何如此,既然機會送到了跟前,本宮自然沒有就此放手的道理,荷意,你去將正殿伺候的人都叫來,本宮先見了,再言其他。」
「是。」
荷意應聲下去,不多時,便帶了幾個太監宮女上來。
為首的,倒是個年紀稍大些的太監。
荷意走到近前,屈了屈膝「娘娘,人帶到了。」
裕嬪抬了抬下巴,卻並未開口說話。
幾人屈膝跪下,聲音響起「奴才/奴婢給裕嬪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裕嬪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掃過,跟著開口道「哪一位是這啟祥宮的首領太監?」
這話幾乎算得上是明知故問。
地下攏共才跪了幾個,當先那人的服制與旁人不同,實在是一眼便能看清。
可主子這般問了,奴才們自然也不能不開口。
「奴才李慶喜,是啟祥宮的首領太監。」
「原來是李公公,荷意。」
裕嬪此話出口,荷意上前,塞了個荷包到李慶喜手中「娘娘聽說,此次收拾正殿,李公公費心許多,這點子心意,還請公公收下。」
「是,奴才多謝娘娘。」
「啟祥宮可有掌事宮女?」
裕嬪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李慶喜似乎因為得了賞賜,回話也積極了些。
「回裕嬪娘娘的話,內務府說,娘娘回宮,居啟祥宮正殿,這掌事姑姑理應由娘娘裁定,所以如今啟祥宮並無掌事姑姑。」
「如此也好,那往後荷意便是啟祥宮的掌事姑姑,宮中一應事宜,若有不決之處,你們問過荷意便是。」
「是。」
「往後在啟祥宮伺候,忠心是第一位,若是讓本宮知道誰吃裡扒外,便也只能請你慎刑司走一遭,可明白了?」
「是,奴婢/奴才謹遵裕嬪娘娘教導。」
見狀,裕嬪面上才好看些許,目光稍轉「荷意,賞吧。」
各自得了賞賜,眾人這才退去。
唯獨李慶喜,被裕嬪開口留下。
可人是留下了,裕嬪卻遲遲不曾開口。
李慶喜半弓著腰,似乎也全然不著急,束手默默站在一邊。
直到裕嬪一盞茶用盡,才終於出了聲。
「李公公,本宮今日頭一日回宮,對宮中人事都知道的不甚清楚,不知李公公可能替本宮解一解惑?」
李慶喜聞言身子又彎了些「裕嬪娘娘客氣了,奴才能在啟祥宮伺候,是託了娘娘的福,娘娘但有所問,只要奴才知道,定然知無不言。」
「只是裕嬪娘娘客氣,奴才也實在當不得公公二字,娘娘直呼奴才姓名便是。」
李慶喜的態度,讓裕嬪很是滿意。
別管心中到底如何想,只要面上做的恭敬,那麼一切都是能有轉圜餘地的。
「既如此,那本宮就不客氣了,李慶喜,你且說說,偏殿的富察貴人,是個什麼名道?」
裕嬪此話出口,李慶喜思索片刻,才道「娘娘,富察貴人是原先定妃娘娘的妹妹。」
「是在第二次選秀時入宮的,皇上每月到後宮的日子不算多,但富察貴人每月總能分得一兩日,尚算得寵。」
裕嬪眉頭一挑「定妃?本宮倒是不曾聽過此人的名頭,怎麼是原先呢?」
「回娘娘的話,定妃娘娘是三公主的生母,定妃娘娘身子不好,生下三公主便撒手人寰,三公主起初是養在淑妃娘娘宮裡,如今挪到咸福宮,由敬妃娘娘撫養。」
「哦?這卻是為何?」
顯然,裕嬪是對溫琳的去向,有了興趣。
「娘娘,淑妃娘娘膝下孩子多,總有些顧不過來,加之三公主與敬妃娘娘膝下的二公主合得來,這才求了皇上的恩典。」
裕嬪聽的目中光芒微閃「原來如此。」
只是這話,她心中是半分都不信的。
目光稍轉,跟著又道「如今年氏,已經是貴妃了?」
「貴妃娘娘膝下有女,是為仙蕙公主,得皇上鍾愛,娘娘自然地位穩固。」
雖心中詫異裕嬪竟直言『年氏』之稱,但李慶喜面上卻不露分毫,恭恭敬敬的回了話。
「倒是個有福氣的。」
年家都成了這副模樣,竟也未能讓對方傾頹,反倒是更進一步,成了僅次於皇后的貴妃。
這話卻壓在裕嬪心中,半分沒有出口的意思了。
沉默了片刻,裕嬪話音一轉,跟著又道「不知淑妃此人,李公公你如何看?」
稱呼再變,卻讓李慶喜心中一凜。
兜兜轉轉如此多話,終究是問到了最重要之處。
……
啟祥宮中再說了什麼,再無人知。
只是隔天一早,各宮嬪妃卻早早的都到了,顯然是要見識見識這位剛剛回宮的裕嬪娘娘,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景仁宮寢殿。
裕嬪從剪秋手中接過首飾盒子,略略彎了幾分腰,遞到宜修面前,神色間很是恭敬。
宜修目光瞥了首飾盒子一眼「裕嬪覺得,今日本宮用哪一支簪子更好?」
「皇后娘娘雍容華貴,便是不施粉黛,氣度也非常人可比,又何須拘泥於一支簪子呢?自然是娘娘喜歡哪支就戴哪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