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嬪離世的消息,被皇后徹底壓著。
且為了不讓太后提前知曉,甚至安排人,將整個安瀾園都關的密不透風。
就連原先送去給珍嬪挑的奴才們,也一步都不能出。
一直在得了胤禛的旨意,宜修才乘著轎子,到了鏤月開雲館。
竹息得了消息,匆匆迎出門。
雖不知宜修突至的來意,但仍舊沒有半分破綻的屈膝行了個禮。
跟著恭敬開口道「皇后娘娘來的突然,這會兒太后正在禮佛,怕是不得空見娘娘呢,還請娘娘恕罪。」
宜修扶著剪秋站定,也不在意竹息所言。
垂眸掃了對方一眼,道「你去回稟太后,本宮今日前來,所言之事,涉及珍貴人,且事關重大,本宮不得不面見太后,親自回稟。」
宜修的話讓孫竹息心中升起一道不好的預感。
宜修如此說了,她自然也不好再拒絕。
同樣也不敢讓皇后在外頭等著。
只能稍一側身,垂首道「是,還請皇后娘娘進內稍候,奴婢這就去回稟太后。」
宜修未再開口,略一頷首,便踏進了門。
只是剛剛坐不過片刻功夫,茶都還沒上來,太后就已經跟著進來。
宜修起身屈膝行了一禮「臣妾給太后請安。」
太后擺了擺手,示意宜修起身。
而後走到一邊坐下「珍貴人小產時,皇后在上下天光不願意出門,怎得這會兒倒是有關於她的事情要回稟了?」
宜修並不在乎太后話中那一絲陰陽怪氣。
總歸今日自己要說的事,是能夠徹底打擊到對方氣焰的。
略略斂了嘴角那一抹嘲諷的笑意,宜修平靜開口道「太后,底下的奴才們剛剛報上來的事情,臣妾想著,此事雖與太后無關,但到底事關太后的親侄女兒,所以才不得不來告知您一聲,打擾了太后禮佛,還請太后恕罪。」
話落,理了理衣裳下擺,不等太后開口,便又繼續開口道「太后,珍貴人被翠凝殺害,已然去了,皇上有旨,追封珍貴人為珍嬪,此事,還請太后節哀。」
宜修話落,目光從太后面上移開,垂首看向自己手腕上那青翠欲滴的玉鐲,心中只覺得快意升騰。
烏雅氏。
烏雅貞芸。
太后。
一個個的狼子野心,到今日,也該好好的收斂些了。
宜修平靜,太后卻心中似翻湧起驚濤駭浪。
「你說什麼?誰殺了她?」
「太后,您沒有聽錯,確實是翠凝,這事兒,黃規全帶著奴才們到安瀾園才發現的。」
太后放於桌上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宜修。
從前不管是純元之死,還是王府時的那一條條人命,太后從來沒有覺得,宜修能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
但今日,珍嬪的死,讓太后第一次覺得,自己拿捏不住宜修了。
「翠凝?她不過是一個奴婢,焉敢要了珍嬪的性命?皇后,你拿這話回了哀家便罷,莫非也是如此回了皇帝嗎?」
太后的話讓宜修嘴角再次一勾。
「臣妾多謝太后關懷,只是太后許是沒有聽清楚剛剛臣妾所言,追封珍貴人為珍嬪,正是皇上知道此事後,憐惜珍嬪剛剛小產便丟了性命,才有的這道旨意。」
太后被宜修這話說的愣住。
她聽懂了宜修的意思。
皇帝對珍嬪的死,並沒有任何在意。
太后只覺得自己之指尖有些發涼。
宜修的失控,似乎在宣誓著,這後宮,已經不是她烏雅氏能夠掌控的後宮了。
宜修話落,殿中沉默了許久,太后帶上了幾分微啞的聲音才突然響起「此事哀家知道了,既然皇帝已經有了旨意,那就按照皇帝的旨意去做便是,哀家禮佛尚未結束,皇后自回宮去吧。」
太后的突然轉變,宜修自然知道對方何意。
扶著桌子站起身「是,那臣妾就告退了。」
宜修離去,太后端起茶盞用了一口,卻有些止不住的氣息不穩。
孫竹息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太后…」
「竹息,你說,哀家聽了族裡的建議,讓貞芸入宮,是不是做錯了…」
「太后…珍嬪娘娘之事,您怎會有錯…」
「皇帝不願意讓烏雅氏的女人入宮,哀家並非是不知道,第一次選秀之時,哀家就嚴詞拒絕過族裡,可第二次選秀…哀家怎麼就失心瘋一般,應下了此事呢…」
「你可還記得,皇帝上一次來給哀家請安,是什麼時候了?」
太后言語間似乎很是悔恨自己當初的做法。
可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母子間本就不多的情分幾乎被消耗一空,說再多,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孫竹息輕嘆一聲「太后,珍嬪娘娘去了,想必皇上心中,也不會再如從前那般反感吧…」
太后目光直直的落在眼前地面上。
默默想了許久,卻覺得目中陡然一亮。
「竹息,皇帝忌憚他,不滿他跋扈,若是哀家替皇帝去了這一個心腹大患,或許,哀家與他母子的母子情分,或許還有重修的那一日?」
太后的話讓孫竹息一愣「太后…」
「他之前說,要用自己的性命,換他妹妹餘生平安,哀家雖然不滿佟佳氏已久,但如今坐在太后寶座的人,是哀家,佟佳氏再尊貴,如今也不過是被皇帝封為先帝的皇貴太妃,便是允了他又如何?」
這話越說,太后的目中便越亮。
重重呼了一口氣,跟著又道「如今在園子裡,不比紫禁城規矩大,竹息,你給宮外傳話,就說哀家要見他一面。」
「太后…」
孫竹息的聲音有些遲疑,似乎覺得太后此舉不妥。
但今日珍嬪死後的,皇帝的處置,讓太后徹底看清楚了自己的錯處。
也明白烏雅氏的女人入宮,才是導致自己母子關係徹底僵硬的根結所在。
若是能解決此事,自然會毫不猶豫。
「不必猶豫,哀家只盼著,辦成了此事,能讓皇帝看清,哀家從未有過,任何不該有的想法。」
孫竹息無法,也拗不過太后的決定,只能屈膝應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