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弘昭又道「那額娘,兒子往後是不是不應該再去打擾皇額娘了?」
「昭兒赤子之心,額娘又怎會怪罪你?只是有些擔心罷了。」
安陵容搖了搖頭,又道「而且,你和弟弟日日去上下天光練字,若是一時突然不去了,皇后難免要問,至於還要不要再去,自然是你自己決定的。」
「額娘,您會怪兒臣,與皇額娘親近嗎?」
「自然不會,額娘雖與昭兒一體,但皇后乃是後宮之主,出身尊貴,若她真心對你,往後對昭兒也只有好處的。」
「可是皇額娘若是對額娘還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昭兒又怎能背棄額娘,與她親近?」
弘昭滿臉認真,聽的安陵容心中微松。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還是親近自己的。
「如今咱們都不明白皇后心中的想法,若是要額娘來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了,畢竟,咱們若是主動對皇后動手,莫說有沒有這個成事的可能,說不得便要弄巧成拙,反倒是不美。」
將弘昭當成一個大人對話,安陵容說起事情來,也多了幾分便利。
弘昭聞言點點頭「額娘,兒子明白了,往常做什麼,兒子往後也做什麼,只要皇額娘不動什麼旁的心思,兒子孝順她,也是應該的。」
……
上下天光。
宜修靠在榻上,身下放了兩個軟枕。
手中無意識的翻看著本帳冊,眼神卻好似根本沒有聚焦到帳冊上頭。
剪秋推門進來,遞了個小碗到桌上「娘娘,小廚房剛熱好的紅棗牛乳,奴婢用冰沁了,這會子溫溫的,正好入口,娘娘用一盞吧,也好入眠。」
宜修聞聲轉首,之間在碗盞上划過,似是無意識的開口道「剪秋,你說本宮近來是怎麼了,日日都能夢到弘暉…」
只聞聽此言,便知今日與弘暉一番話,定是又勾起了宜修的傷心事。
手中團扇輕輕扇著,剪秋斟酌著柔聲開口道「娘娘,咱們大阿哥與娘娘一條心,知道如今娘娘日日過得高興,定是也為娘娘開心呢。」
「高興,本宮確實高興,弘昭是個貼心的,只是偏生有那些子不長眼的,想要動搖本宮的地位,動搖弘昭在皇上眼中的地位。」
宜修目中寒光閃過,剪秋立刻明白了對方話中的意思。
「珍貴人午後就從太后宮裡出來回了杏花春館,江福海已經開始接觸珍貴人宮裡的人,娘娘放心,她這一胎,必定是沒有能得見天日的那一天的。」
「太后對她這一胎,是何看法?」
「鏤月開雲館傳出來的消息,今日珍貴人去了之後,太后很是高興,一連賞了數道賞賜下來,聽說珍貴人回去的時候,身邊侍女幾乎捧不住那些匣子。」
「哼,狼子野心,區區一個貴人,也值得她如此費心,怕是想著要珍貴人生下個阿哥來,才能保證她烏雅氏真正的榮耀吧,本宮看,到這時候,她哪裡還有顧念著兩家情分的想法?」
宜修一聲冷哼,跟著又道「說什麼姑侄親近,都是假話,到底是她自己家的人,才能最得她寵愛。」
剪秋眉眼低垂「娘娘,任她再以為自己尊貴,難不成靠這個珍貴人,就想要越過娘娘去不成?奴婢倒是覺得她們痴心妄想的很呢。」
「說到底,也是本宮無福,自從弘暉去了,便再不能有孕,否則哪裡還會有忌憚一個小小貴人的這一日?」
宜修面上的狠色轉為悲意,聽得剪秋暗嘆一聲。
誰說不是呢?
這後宮的女人,任你再尊貴,膝下無子,總是覺得立不穩的。
縱使皇后多年正位中宮,賢名遠播,但仍舊是因為子嗣之故,常覺自危。
「娘娘,如今宮裡的孩子也漸漸多了,咱們景仁宮人手足,不如娘娘…」
剪秋話未說完,便被宜修一個眼神止住。
「你是想讓本宮抱養旁人的孩子?」
「尋常孩子自然是不配讓娘娘親自撫養的,但奴婢瞧著,六阿哥孝順,又同娘娘說的來,若是能…倒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宜修聞言立刻搖了搖頭「這話你說過一次,本宮也已經告訴過你,不必再有如此想法。」
「淑妃聰慧,又有自己信重的太醫,本宮沒有把握能去母留子,更何況,便是能做成這件事,你莫要忘了,弘昭可是聰明的不像個孩子,若是本宮強行將弘昭要到膝下,到時候不是恩德,反倒只剩怨恨,若是如此,本宮做這麼多,又還有什麼用處?」
「對弘昭弘昀的好,不就是想著,淑妃並非跋扈之人,往後若是真的有那一日,本宮還能憑著幾分母后皇太后的身份,能過得舒心些嗎?」
剪秋聽著宜修這些話,心中只暗自點頭。
前一次自己提出這建議時,娘娘說的是大阿哥差點被純元皇后搶走時,自己的惴惴不安。
今日再說起此事,娘娘想的已然是利益居多。
如此,才是剪秋一直認識的皇后娘娘。
但便是利益居多又如何呢?
淑妃出身不高,有皇后娘娘作保,六阿哥將來的前程,才會更加遠大。
只要能將這話說開了,想必淑妃定然是會願意的。
可話又說回來,六阿哥得了皇后娘娘青眼,已是六阿哥和淑妃的福氣,自然不能再讓皇后娘娘主動開口。
且此事茲事體大,淑妃自然更不可能主動詢問。
一時,剪秋倒是有些擔心,會否雙方有了誤會,那才有些得不償失。
「娘娘說的是,奴婢明白了,只是娘娘,這些想法,若是不能被淑妃知曉,豈不是白費了娘娘一番苦心?」
宜修聞言眉眼一抬,瞥了剪秋一眼「淑妃是否和咱們一條心,你敢保證嗎?若不能保證,這些話,你覺著說出去,本宮會不會得了皇上的斥責?」
剪秋一驚,忙屈膝道「娘娘恕罪,奴婢一時錯想…」
「罷了,此事暫且就這樣吧,往後的事,自然有往後的緣法,另外,溫實初是莞妃的人,太后想必不會信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