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對娘娘的百般寵愛，難不成都是假的不成？！
這想法在頌芝腦中轉了又轉，卻是怎麼也不敢相信，往日皇上那些對娘娘的那般恩寵，全然不真。
陳實雖是出身鄉野，不曾見過後宮傾軋，但瞧著華妃此刻模樣，心中也揣摩出幾分意味來。
但是自己話已出口，後悔已然無用，此刻改口，怕更是死無葬身之地。
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草民不敢欺瞞娘娘。」
華妃又覺得身上氣力一松，但還是強打著精神又道「當門子…女子用了，是否會再不能有孕？」
「回娘娘的話，麝香一物，是會讓女子孕事有礙，但若是接觸的不太頻繁，停用一段時日，也能恢復一二。」
華妃目中驟然升起幾分希冀，但卻又不知想到什麼，目光光芒轉瞬再次暗淡。
「本宮用這香料多年，是不是已經全然毀了身子，再不能有孕了？」
此話出口，莫說頌芝，便是陳實這個全然陌生之人，都從中聽出來華妃的幾分淒楚之意。
陳實聞言更是眉頭緊皺，低著頭有些無措「娘娘的身子長久的接觸麝香，確實…確實虧損的厲害，不過草民有一劑方子，若是用了，應當能恢復些許，只是到底能否有孕，卻未可知。」
「還有，這香料往後必定是不能再用的，否則便是再好的藥，也沒有半分用處的。」
華妃強打精神點了點頭「如此就辛苦陳大夫了，頌芝，去取一千兩銀票來，賞給陳大夫。」
「草民不敢當，跑這一趟，年大將軍已經給了草民太多的報酬，娘娘賞賜，草民愧不敢受。」
「哥哥賞罰分明，本宮同樣如此，陳大夫幫了本宮大忙，區區一千兩銀子，算不得什麼。」
這般說著，華妃坐直了身子，終於全然恢復了平素的高貴模樣「只是陳大夫也應當知道，什麼事能說，什麼事不能說，本宮的身子康健，待回了青海，該如何回稟給哥哥，陳大夫應當心中有數吧。」
陳實聞言立刻躬身「請華妃娘娘放心，草民一切都聽娘娘的。」
「周寧海，先帶陳大夫下去寫方子，回頭好生送大夫出去，莫要露了行跡。」
「是，娘娘放心。」
周寧海領著陳實下去，華妃身子復又一軟，目光微轉看向殿中還在燃著的歡宜香，拿起手邊茶盞便奮力扔了過去。
茶盞碎裂的聲音驟然響起，嚇得頌芝急忙跪下「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華妃閉了閉眼睛「息怒？本宮還有什麼資格發怒？」
「娘娘，陳大夫說了，只要好好用藥，娘娘的身子還是有恢復的可能的...」
華妃的神色是痛苦與不可置信交纏。
自己多年無孕，竟是自己這輩子最深愛之人所為，帝王心，真就這般無情，這般無法揣摩？
多年的情愛，多年的恩寵，多年的冠絕後宮，如今想來，竟是如此的好笑。
念及此處，華妃死死咬著唇「頌芝，你說，真的是皇上不讓本宮有孕嗎？」
頌芝知道華妃的心思，聞言忙不迭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娘娘...」
「哼，這歡宜香是他親口所言，讓人特製的，旁人本事再大，也不敢在這樣的御賜之物中動任何手腳，是他，真的是他......」
「本宮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讓他如此對待本宮？」
華妃手指無意識的刮在桌上，尖利的護甲在桌上發出幾聲刺耳的銳鳴。
「若真是如此，那當年本宮那個孩子，是否也是皇上授意齊月賓所為？」
「怪不得，怪不得她害了本宮的孩子，皇上登基之後，還封她為端妃，呵呵，端妃...」
話到此處，華妃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憤，茶盞，點心，桌上的一切裝飾都被她掃落在地。
頌芝最為心疼華妃，更知道對方此刻心中該是如何一番痛楚。
顧不得旁的，雙手緊緊拉住華妃的袖子「娘娘，娘娘的身子為重，切不可如此啊娘娘...」
也不知道頌芝的勸慰起了作用，還是華妃已經真的砸累了。
不多時，華妃身子一軟便跪坐在地，口中淒楚又道「身子？本宮還留著這副破落身子，做什麼呢...」
頌芝實在不忍心，膝行兩步上前「娘娘，奴婢讓周寧海傳信給大將軍，大將軍一定會給娘娘做主的。」
華妃神色一變，忙反手拉住頌芝「不可！哥哥衝動，若是知道此事，必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到時，場面便不好收拾了。」
頌芝聞言心中更恨。
歡宜香是皇上所賜，若是告訴了大將軍，大將軍一定會將此事問個清楚明白。
可此事，還有什麼好能解釋之處？
若大將軍真的這般做了，那年家...
不，皇上倚重大將軍，娘娘，娘娘這是，仍舊不舍為難皇上啊...
頌芝想不出話來安慰華妃，主僕二人雙雙跪坐在地，許久都沒有動靜。
一直到周寧海送了陳實迴轉，見到如此情狀，才急忙讓頌芝扶了華妃起身。
瞧著華妃神色實在不對勁，周寧海想著總要將此事暫且引開。
也不管滿地的狼藉，上前一躬身「娘娘，陳大夫的方子奴才已經拿到了，也好生送了陳大夫出園子，只是奴才想著，這方子怕還是要改的，便讓大將軍的人在京中找了一處隱蔽的宅子，暫且將陳大夫安頓下來了。」
「嗯，你做事，本宮自然放心。」
周寧海面色閃過一絲糾結，一咬牙又道「娘娘，陳大夫說了，這...歡宜香是定然不能再用的，萬一皇上來清涼殿...」
周寧海此話一出，華妃面上神色一頓，不知怎的突然痛苦之色浮上，一張口，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來。
如此異樣頓時嚇得頌芝兩人臉色發白，一疊聲的急呼之下，周寧海忙喊了幾個宮女進來。
「娘娘吐血的事兒暫且不能傳出去，頌芝，你好生照看娘娘，我立刻去請江太醫。」
頌芝哭的滿臉都是眼淚，顯然擔心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