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跟著看了兩眼,也開口道「是呢,瞧著倒是同弘昀有幾分相像。」
安陵容聞言轉首看了宜修一眼,對方神色間都是笑意,似乎也為甄嬛平安產女之事,感到極為高興。
但安陵容卻從對話的話中琢磨出幾分怪異來。
這是故意說甄嬛所生的公主和弘昀相像,打著讓甄嬛和沈眉莊重修舊好的謀算,以此來孤立自己嗎?
安陵容這般想著,伸手便握住了一邊的沈眉莊,順勢轉首,便看到了對方神色。
沒有任何波動。
倒是安陵容的動作讓她露了一絲笑顏,轉首低聲道「容兒,怎麼了?」
安陵容無聲的搖了搖頭,給了對方一個笑臉,兩人都沒再說話。
站不過盞茶功夫,胤禛便開口道「菀嬪剛生了孩子,正是累的時候,都各自回去吧,不必在這空耗時間了。」
胤禛話落,眾人各自離去,殿中轉瞬便只剩下胤禛與甄嬛兩人。
如今濃情蜜意,正是相看兩歡之時。
縱使甄嬛容色不似平素那般耀眼,卻因為那微微的蒼白,讓胤禛只覺看到了柔則病時的模樣。
執住甄嬛的雙手,胤禛聲音更見柔和「嬛嬛,咱們有女兒了。」
甄嬛臻首微抬,面上泛起一絲紅暈「嬛嬛無能,未能為皇上生下阿哥…」
「嬛嬛此話說的不對,你我的孩子,阿哥或是公主,又有何值得在意?」
甄嬛話音未落,便被胤禛打斷「且嬛嬛身子康健,往後好生調理著,自然有再孕的時候,還怕不能生下一個阿哥嗎?」
胤禛這話本是寬慰,但聽在甄嬛耳中,卻只覺得戳心的厲害。
強撐起一絲勉強的笑意「是。」
瞧著甄嬛面上乏色盡顯,胤禛鬆開握著對方的手「說了這麼許久的話,想必嬛嬛也累了,養心殿還有些事,你先好好休息,朕晚間再來看你。」
「是,嬛嬛身子不適,不能起身相送,四郎慢些。」
「好。 」
胤禛離去,甄嬛滿身的力氣再也無法維持。
身上氣力一松,便重重的朝軟枕上靠了下去。
崔槿汐進得門來,見甄嬛如此情狀,頓時心中一緊,快步小跑上前「娘娘,可是身子不適?溫太醫還在小廚房候著,奴婢這就請他來給您診脈!」
甄嬛雙眼微閉,不曾拒絕。
崔槿汐忙又起身匆匆出去,不過片刻,便領了溫實初進門。
兩人快步行至床前,到底還顧著幾分規矩,給甄嬛手腕上放了塊錦帛,溫實初才探出了手。
世上事從來不會因為凡人所求,而有半分變化的。
不多時,溫實初便收回了手,顧不得崔槿汐在側,便急聲開口道「嬛妹妹不必太過心急,好在雖然此次生產艱難,有些上了身子,但好生將養著,將來總還能有有孕的時候的。」
溫實初這話說的語氣含糊,全然是寬慰之詞,甄嬛聰慧,自然聽得出對方話中 的未盡之意。
「實初哥哥,你我之間,不必妄言,我的身子,是不是徹底傷了?」
甄嬛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淒楚,聽的溫實初心痛不已。
但他也明白甄嬛的性子,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再有隱瞞,怕是不好。
只得滿面沉痛的垂了頭「是我無用,不能好生護著妹妹的身子,妹妹此次有孕本就艱難,如今生下公主,已是竭盡全力,往後三五年,怕是難再有孕…」
話到此處,溫實初又突兀跪直了身子「不過妹妹放心,我回太醫院後,會翻盡醫術,定然要為妹妹重新找出一副調理身子的方子來!」
「幾年…」
甄嬛沉默良久,終於出聲「後宮女子,又能有幾個幾年呢,還請實初哥哥費心,定要幫幫妹妹。」
「嬛妹妹放心,我自然責無旁貸!」
甄嬛扯了扯嘴角的笑意「如此,便辛苦實初哥哥了,槿汐,你替我送一送。」
兩人離去,甄嬛獨自一人躺在床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眼角兩行清淚滾落,只是再無她聲。
……
延禧宮正殿。
三個孩子躺在榻上,安陵容與沈眉莊相對而坐,面前各自放著一盞溫熱的茶水。
「眉姐姐,今日皇上皇后擋在前頭,我沒有看到四公主,果真是跟弘昀有些相像嗎?」
沈眉莊聞言笑了笑「四公主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孩子,哪裡就能看出來跟弘昀相像?想必不過是皇后存了其他的算計,想要挑撥你我的關係吧。」
沈眉莊這話讓安陵容心中泛起一絲異樣感覺。
這後宮之中,大多數人都是能看得清的。
只不過是被各種各樣的虛妄,迷了眼睛罷了。
「眉姐姐看的清楚,妹妹佩服。」
「只是雖然有這般想法,卻看不清皇后的真實意圖,想來倒是覺得心中惴惴,那位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安陵容瞧著沈眉莊眉間的憂色,心中大概明白對方的想法。
若是她獨身一人,莫說是皇后,就是皇后加上華妃,也不會有半分覺得可怕。
但如今膝下有了弘昀,自然顧忌頗多。
生怕旁人的算計,不動聲色間,便到了自己兒子身上。
「姐姐所言,我也有幾分猜測。」
安陵容安撫的看了對方一眼,又道「眉姐姐,皇后這一遭,想必為的便是離間你我。」
「嗯?這話是如何說的?」
沈眉莊一愣,下意識便抬起了頭。
「後宮孩子不多,阿哥更是只有四個。」
安陵容默了默,繼續道「三阿哥聽說讀書上,不怎麼讓皇上滿意,四阿哥長年的被養在圓明園,咱們去了兩次,也知道,那是位連皇上一面都見不上的。」
「至於五阿哥,同那位從未見過的裕嬪住在宮外,咱們更是一面都未見過。」
「如此算來,不正只剩下了弘昭和弘昀兩個?」
「皇后算計深沉,心思更是旁人難測,她今日這番,我倒是覺得,她該是擔心我與姐姐總是這般交好下去,會威脅了她的地位吧。」
「她是皇后,又有太后這麼個姑母在,誰能威脅到她?若真是如容兒你猜測這般,那她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