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甄嬛卻並未能第一時間猜透崔槿汐心中想法,見對方神色難看,仍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這個主子的處境。
揮手讓小應子下去繼續打探,再看向崔槿汐時,神色間的愁色更多。
「既然下令杖斃了小允子,那想必他做的事定然是已經被發現了,如今他是死人一個,咱們卻不知道他到底向皇上說了什麼,槿汐,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娘娘…」
崔槿汐自然也拿不定如今到底是什麼情況,只能試探著開口道「小允子雖然被杖斃了,但到底皇上皇后還沒旨意下來,說不定小允子自己將事情全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並未對娘娘有半分威脅呢。」
甄嬛聞言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只一聲冷笑,又道「若是如此,我自然是要承小允子這個情的,往後他在四執庫的哥哥,咱們力所能及之下,也可多多照拂一二,但怕只怕他是全都吐乾淨了才被杖斃…」
甄嬛此話落下,殿中的氣氛一時更加僵硬起來。
主僕兩人只覺得眼前一片迷茫,渾然不知該走往何處。
似乎四周都已經布下了陷阱,只等著自己一朝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只是沒多久,小應子再次敲門進來,盯著甄嬛滿是寒光的眼神道「娘娘,皇上去了茹古涵今,怕是今夜不會再來咱們這了。」
『咚』的一聲,甄嬛手上的茶盞落在桌上,整個人都有些微微發抖起來。
崔槿汐見狀,忙開口讓小應子出去,自己屈膝蹲下「娘娘…」
「槿汐,皇上一定是知道了,一定是小允子將這些事情全都吐出來了,否則,否則…」
甄嬛的神色有些怪異「否則,皇上一定不會就這麼什麼都不交代,便去了茹古涵今…」
「娘娘,您別著急,若小允子真是說了實情,現下又怎麼會還如此風平浪靜?一定是皇后從旁的地方發現了小允子做的事,才讓他被杖斃。」
「但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娘娘指使,皇后一定沒有拿到實證!」
崔槿汐越說眼睛越亮,愈發的覺得自己的分析極為正確。
「但淳常在到底死了,皇上若是立刻就回碧桐書院,傳出去難免讓人非議,所以這才沒有立刻回來,奴婢想,到底,娘娘腹中懷有龍嗣,皇上定不會過分苛責的。」
崔槿汐的話,終於讓甄嬛多了幾分底氣。
微微點了點頭「如今咱們能做的,也只有盼著你的推測成真了。」
「是,或許也正是因為沒有實證,所以如今皇上並沒有對娘娘有任何處置,娘娘放心,等過兩日風頭過去些,您再同皇上好好說說,一定會無事的。」
「嗯。」
甄嬛應了一聲,又道「只是我腹中有些不適,你讓人去太醫院瞧瞧,溫實初可還在當值,讓他來替我診脈瞧瞧吧,否則這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能睡個好覺了。」
「是,娘娘先坐著歇息片刻,奴婢這就吩咐人去請。」
……
碧桐書院中氣氛凝滯,茹古涵今卻溫情一片。
胤禛兩人陪著六阿哥待了約莫半個時辰,六阿哥便開始張嘴打哈欠。
安陵容抱了孩子起身「皇上可要陪臣妾一道,哄著小六睡覺?」
開口便又是一個胤禛從未做過的事。
胤禛點了點頭「也好。」
說著,從安陵容手中接過兒子「這小子如今愈發的壓手了,還是朕來抱吧。」
六阿哥似乎聽到胤禛聲音,眯著眼睛朝胤禛露出一個笑容,咂巴了兩下嘴巴,便把腦袋靠在了胤禛懷中。
胤禛大手摟著六阿哥,領著安陵容,緩步朝著偏殿而去。
安陵容嘴角勾著一抹淺淺笑意跟在後頭,腳步多了幾分輕快。
片刻便進了偏殿,胤禛輕手輕腳的把孩子放在床上,起身安陵容便坐了下來。
看著睡眼惺忪的六阿哥,安陵容略略彎了身子,輕輕拍著六阿哥,口中一陣輕柔歌聲響起。
「快睡吧,好長大,長大好把弓拉滿…」
安陵容的歌聲很好聽,但胤禛此刻整個身子都突然僵住。
這哄孩子睡覺的歌聲,是自己一生期盼,卻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母子溫情……
安陵容的聲音,又是胤禛自覺這世上最特殊的聲音。
一時之間,不由讓他徹底愣在原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六阿哥睡著,安陵容起身看到胤禛神情,嘴角的笑意再次划過。
「皇上。」
「嗯?」
胤禛下意識應了一聲「睡了?」
安陵容起身湊到胤禛身邊,低聲道「是啊,已經睡著了。」
胤禛點點頭,兩人一道出了偏殿,吩咐乳母看顧,這才往正殿去。
待各自復又坐下,胤禛才似反應過來一般,開口道「都說柔常在歌聲動聽,但朕聽著容兒剛剛哄小六睡覺的歌聲,倒是勝過柔常在許多。」
安陵容似乎被胤禛夸的很是羞怯,垂首低聲道「皇上謬讚,臣妾愧不敢當。」
「朕說的是實話,容兒歌聲,真似崑山玉碎,香蘭泣露,讓人聞之欲醉。」
胤禛贊了一句,伸手握住安陵容,又道「容兒可曾學過什麼旁的曲子?」
安陵容目中微轉,頓了頓,檀口微啟,一曲金縷衣悠揚而出。
一曲落,胤禛目中閃過迷醉之色,安陵容卻起身道「皇上,臣妾獻醜了。」
「容兒自謙了。」
胤禛捏了捏安陵容的手「容兒總是讓朕驚喜。」
安陵容屈了屈膝「不過是些小技罷了,當不得皇上如此誇讚。」
說罷又道「若是皇上願意聽,臣妾自然不會推辭,但臣妾不願顯露人前,還請皇上成全。」
胤禛聞言又是一愣,但片刻便已經明了安陵容的意思。
點了點頭「柔兒既有此請,朕自然不會推辭。」
「臣妾多謝皇上。」
胤禛瞧著安陵容嬌羞又堅定的目光,笑呵呵又道「時辰不早了,早些收拾了歇著吧。」
安陵容自不會推辭,轉身下去沐浴不提。
胤禛原處坐了片刻,瞧著安陵容離去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神色變了幾變,終是沒有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