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甄嬛的神色才恢復如常，目光從安陵容面上移開，口中又道「淑嬪這話不知是從何說起，我不過是閒話兩句，竟引的淑嬪如此長篇大論，說來倒是我的錯處。」
「自然是你的錯處。」
安陵容一步不讓「眉姐姐帶來的點心是給本宮的，同你又有幾分關係？讓你能上趕著非得說上這麼兩句噁心人的話？」
甄嬛眼中的安陵容，有自己的傲氣，但待人接物一向是極為和藹的。
她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為何對方會突然變成這副模樣。
面上的神色徹底僵住，甄嬛愣在原處，半晌沒能再開口。
安陵容本沒有再理會對方的意思，但瞧著甄嬛的模樣，心中惡趣味又起。
身子朝沈眉莊靠了靠「姐姐，從前莞嬪在你面前也是這般嗎？怎的如此見不得我與姐姐交好？」
沈眉莊的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自從那日碎玉軒之後，沈眉莊心中便已經對甄嬛不似從前。
且對方明明說來了園子之後，會主動來尋自己說清楚當時的緣由，可一來園子已經半個月，卻半分動靜也無，沈眉莊哪裡還不明白，不光自己心思變了，甄嬛的心思同樣也變了。
既如此，那又還有什麼要多言的？
反手握住安陵容「妹妹說笑了，我哪裡能與莞嬪如此親密？」
沈眉莊一句話，說的甄嬛原本有些發紅的面色瞬間慘白了下去。
目光定定的看了沈眉莊片刻，甄嬛面色有些落寞的轉過頭去，沈眉莊卻因為看著安陵容，而全然忽略了對方如此神色。
甄嬛閉了嘴，安陵容自然也沒有那心思再窮追猛打，轉首又捏了塊點心入口，聲音略略大了些，卻不至於被上首的皇上皇后聽到。
「姐姐今日這點心做的，是否少用了糖？」
「是啊，你不是不喜歡太過於甜的，我就少用了些，容兒可喜歡？」
「姐姐做的，我自然是喜歡的。」
兩人親密無間，甄嬛在旁聽著，只覺得心中苦澀。
但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拉下臉來，再去同沈眉莊開口。
默默坐在一邊，仰頭將杯中酒飲盡，轉身扶著流珠起身「殿中坐的有些悶，流珠，你陪我出去走走。」
留下崔槿汐應對，甄嬛兩人悄悄從側門離去。
安陵容自然瞧見了兩人的動靜。
也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初入宮那年的除夕夜來。
言歸看到果郡王拿了甄嬛放在梅樹樹枝上的小像，心中一動，朝身後的秋芳招了招手，低聲吩咐了兩句，才復又坐好。
殿中一曲落下，胤禛掃了全場一眼，見甄嬛的位置空了，眉頭一抬開口問道「菀嬪這是哪去了？」
崔槿汐上前一步，屈膝應道「回皇上的話，我家娘娘更衣去了，稍後便會回來。」
胤禛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殿中轉眼又進了幾人。
幾名身著淺碧色舞衣的女子進來，安陵容抬首瞧了一眼，頓住神色一愣。
這隊形，倒是與自己曾經那冰嬉一舞有些類似。
下意識轉首看了上首宜修一眼，便見對方一副篤定神色。
再次轉首看向殿中，六人當中已經又多了一道蹲著的身影。
只是對方低著頭，一時卻看不清樣貌。
但安陵容知道，不管這人是誰，都一定是宜修的安排。
不等安陵容再多想，一道悠揚簫聲響起，殿中舞女也開始動了起來。
但不管如何舞動，六人的位置都不曾變化，藏於其中的那人也一直也不曾露面。
隨著時間過去，簫聲漸漸急促起來，外圍的六名舞女終於各自一步踏出，一直蹲在其中的那人終於緩緩起身。
面上覆著一道紗巾，身著稍深些的碧色舞衣，身段輕靈，腰肢纖細，隨著舞動，殿中復又響起一道極為悅耳的歌聲。
安陵容目中閃過一絲怪異神色。
自己今生能如此快的得寵，靠的便是這副嗓子。
如今聽著這人的歌聲，竟然與自己有幾分相像。
一邊沈眉莊伸手拉了安陵容一把「容兒，這人的聲音聽著倒是有幾分耳熟，似乎與你有些相像呢。」
安陵容笑了笑「姐姐，你看皇上，似乎很是沉醉其中呢。」
沈眉莊應聲看了胤禛一眼，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喜，沒再開口。
可便是這一抹稍縱即逝的神色，卻被安陵容一眼抓住。
無聲的笑了笑，安陵容的目光再次聚到當中那人身上。
唱的是自己曾經唱過的《金縷衣》，如今倒也成了旁人的邀寵的工具了。
曲子終有結束的時候，場中人的動作也漸漸緩了下來。
許是因為動作太過急促，那人的呼吸喘的有些厲害。
胸口也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宜修笑了笑，跟著又出了聲「皇上，尋常絲竹歌舞看的久了，難免覺得乏味，今日這舞看著，倒是有些新意。」
胤禛呵呵一笑，一巴掌輕拍在桌上「皇后說的是，這舞不錯，當賞。」
「臣妾聽著，剛剛這曲子唱的更是不錯。」
胤禛伸手一指「你，上前來。」
中間那舞女蓮步輕移，越過幾人，走上前來「奴婢戴佳瑩荷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胤禛輕疑一聲「戴佳氏？」
「皇上，聽著這出身，倒不似尋常舞女身份呢？」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父親是御前三品侍衛。」
「你今年多大？」
戴佳氏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之色「娘娘，奴婢今年十八了。」
「十八？」
宜修呵呵一笑，語氣中帶了幾分探尋「既然家中有官身的，年齡又相當，為何選秀不曾參加，反倒是到了圓明園做一個舞女？」
戴佳氏仍舊戴著面紗，聞言露在外面的雙目仍舊讓人看出一絲苦楚來。
「娘娘，是奴婢沒有這個福氣，選秀那年身染寒疾，雖然早已痊癒，但也徹底錯過了選秀...」
「錯過了選秀，為何不挑個好人家嫁了，為何如今倒成了宮中的舞女？」
宜修似乎對眼前這人很是感興趣，三言兩語間，已經讓胤禛心中對戴佳氏更添了幾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