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謹眼疾手快,眼看著韓喆就要碰到沈念嬌的肩膀時,攔在了他面前,將沈念嬌護在了身後。
沈念嬌被嚇了一跳,但卻不敢轉身。
但她聞到了熟悉的松柏清冽香,不由稍稍安心。
這是大哥衣上的薰香,她這些時日與大哥學騎射時,便常常能聞到。
大哥認出她了!
但是大哥選擇護著她!
沈念嬌此刻又是心煩,又是有些感動。
緊接著她又忍不住幸災樂禍地想著,大哥這般護她,定會更加坐實她就是沈綰梨!今日她雖出了丑,但哥哥們護著她,捨不得她名聲受損,到時候臭的就是沈綰梨的名聲!
果然,身後傳來了沈朝謹清潤微寒的聲音,略帶警告:「韓喆,男女授受不親,別動手動腳。」
韓喆嗤笑了聲,轉頭看向眾人,「你們瞧,沈大郎君平日裡對姑娘壓根目不斜視,這會兒這麼護著,還說不是他妹妹?」
「平寧縣主行止儀態那般粗俗,沒想到這會兒倒是矜貴得很,三皇子面前也這般傲慢,都不知道上前行禮的麼?」周景清被沈暮玠打得鼻青臉腫了,還不忘扯虎皮大旗,躲到三皇子和朱昇之間免得被沈暮玠打。
然而,旁邊的朱昇卻是不耐煩地踹了他一腳,把他踹邊上去了,「你可閉嘴吧!」
惹了沈綰梨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她可是連四公主那種瘋子都敢算計的人!
蕭瑾寧瞥了眼周景清,然後看向沈念嬌的方向。
雖然身邊這些世家子弟都嘲笑她,但蕭瑾寧想起她那張明艷動人的臉,還有此前誤會她的事,放溫和了聲音,「沈綰梨,你過來,本皇子沒怪罪你。」
他又看向眾人:「你們都少說幾句,沈綰梨從前流落鄉野缺乏教養,行為舉止惹人嘲笑也非她所願。日後尋位宮裡的教養嬤嬤好生學一陣子,便也就能如念嬌那般蓮步輕移了。」
沈念嬌聽著蕭瑾寧的話,忍不住攥緊了手帕。
三皇子竟然幫沈綰梨說話,還要給教她禮儀,是想做什麼?娶她為正妃嗎?
沈朝謹聽著眾人都認定沈念嬌為沈綰梨,而沈念嬌又不便出聲解釋,不由眉頭微擰。
他雖然與自小寵到大的沈念嬌更為親近,但也不願親妹妹沈綰梨替沈念嬌受過,被眾人如此議論嘲諷。
於是冷聲道:「三殿下,她不是沈綰梨。」
沈念嬌皺了皺眉。
沈綰梨之前那般得罪大哥,大哥怎麼還幫她說話?
難道大哥要為了沈綰梨,揭穿她嗎?她和他那麼多年兄妹之情,還比不上他與沈綰梨的血緣關係嗎?
蕭瑾寧壓根不信,覺得沈朝謹到現在還掩飾有些好笑了:「哦?難不成她是念嬌不成?」
沈念嬌的心跳都快要出來了。
沈朝謹微微沉默,「她是府上的丫鬟。」
韓喆忍不住笑道:「哈哈哈,沈朝謹,你編也編得好點!當我們一個個都眼瞎呢?她這衣著打扮,滿身錦繡,怎麼可能是丫鬟?難不成是你的通房丫鬟嗎?哈哈哈!」
沈朝謹面色染上薄怒:「韓喆,你嘴巴放乾淨點!」
蕭瑾寧也皺眉,「韓喆,他們是親兄妹,你這玩笑過分了。」
韓喆冷哼:「不是他自己不認親妹妹的嗎?」
魏楚悅在旁邊看著,見他們幾乎都要把沈念嬌當作平寧縣主了,急得不行,覺得他們全都眼瞎。
她被韓喆罵潑婦,沈念嬌可不能躲過去!
就算她有侯府公子掩護也不行!
魏楚悅看了眼躲在旁邊滿臉紅腫的柳繡繡,忽然間計上心頭,她想到該如何敗壞沈念嬌的名聲,挽回自己的形象了!
她趁著沈朝謹面向眾人背對著她時,揪住沈念嬌的手,將她扯到了眾人面前,像是終於看不過去了一樣,義正言辭地道:「沈念嬌,他們這般敗壞你姐姐平寧縣主的名聲,你都悶不吭聲的嗎?」
沈朝謹防範著韓喆,礙於男女大防,不便接觸,壓根沒防住身為女子的魏楚悅。
於是乎,沈念嬌就這麼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沈念嬌本以為有大哥護著,她會是安全的,壓根沒想到,竟然給了魏楚悅可乘之機。
一時間她不由有些埋怨起沈朝謹,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本也想要揭穿她為沈綰梨澄清。
「念嬌小姐?!」
「怎麼會是念嬌小姐?」
與不曾謀面的沈綰梨不同,沈念嬌作為燕京久負盛名的才女,時常出席各種宴會雅集,在場的世家子弟大多認得她的真容。
而且,今日隨三皇子和朱昇一同來長公主府賞花的,多是文官家的公子,文人才子,對才名滿燕京的沈念嬌最是推崇。
其中最為震驚的當屬沈念嬌的頭號推崇者師煥雲,他自詡風流才子,最好品鑑美人風物,還曾在自己編修的飛花雅集當中,盛讚沈念嬌蓮步輕移的絕妙儀態,燕京貴女們一度爭相效仿。
他想起之前沈念嬌匆匆跑過,先是宛若鴨子,後是更為怪異猶如羊癲瘋的舉止,只覺得,那如花隔雲端的美人,似菱花鏡落地般破碎。
師煥雲覺得,用苟戴先生話本里的怪言怪語來說就是——他塌房了。
他以前自詡高雅,是不看苟戴先生的話本的,覺得大白話粗俗,還是因著沈綰梨愛看,他尋思著沈綰梨能寫出那麼多精妙詩句,一介女子有如此心胸氣度,她所喜歡的東西定然有所不同,所以才勉為其難雅俗共賞。沒想到看了一本之後就停不下來了。
想至此,師煥雲又忍不住有些慶幸了起來。
還好他現在最推崇的是他們懷珠詩社之主沈綰梨。
不過沈綰梨就算舉止粗俗些也無妨,她本就與旁的女子不同。
沈暮玠聽到眾人震驚的聲音,也猛地回頭,不敢置信:「念嬌,怎麼是你?」
他急忙上前,卻忽地聞到沈念嬌身上的異味,看到她身上的髒污,忍不住問:「你身上沾的是什麼東西?」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念嬌身上。
只見她白粉色荷花抹胸上,竟有大片黃色髒污,隱隱散發著苦臭味。
龐源太熟悉了,他有時候吃太撐了坐馬車就會吐,「好像是嘔吐物……」
眾人:!!!
頓時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