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柳凌霄負荊請罪

  沈念嬌是真的覺得委屈,她覺得自己這十多年來擁有的一切都在被沈綰梨一點點奪走,爹,祖母,姑姑,表姐們,就連二哥都偏向了沈綰梨。

  好在大哥一直在關山書院勤學苦讀,便是休沐日也鮮少歸家,與沈綰梨接觸不多。但沈念嬌也害怕,幾番接觸下來,她與沈朝謹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妹情份,也會被沈綰梨破壞。

  「怎麼還哭了?」沈朝謹輕揉了揉她腦袋。

  沈念嬌小聲啜泣著:「我如今是衛國公的外室女,衛國公又與侯府結怨,母親和姑姑不待見我,府中上下都喜歡姐姐,不喜歡我……我怕大哥也不認我了。」

  沈朝謹眸光微沉,看了眼那邊被眾人簇擁環繞的沈綰梨,又看了眼這邊獨自抹淚的沈念嬌,兩相對比,便也不由憐惜起這個從小寵到大的妹妹。

  「傻妹妹。大哥何時不認你了。稚子無辜,長輩們的恩怨算不到你的頭上,陸航做的事情也與你無關。這幾日家中諸事煩憂,過些時日關山書院組織夏苗,我帶你去山林田野間狩獵,散散心。」沈朝謹道。

  沈念嬌破涕為笑,挽著他的胳膊,嗓音嬌柔聲音卻不小:「還是大哥待我最好。」

  沈綰梨想不注意到都難。

  她看過去的時候,沈念嬌正挽著沈朝謹的胳膊,衝著她得意挑眉。

  沈綰梨淡淡別開視線。

  【沈念嬌再炫耀,我也不會像上輩子那樣跟她爭寵了,好心當了驢肝肺不說,還平白自取其辱。】

  沈朝謹聽到她的心聲微微皺眉,對於沈綰梨所說的前世存了好奇與疑慮。

  但他聽明白了,沈綰梨確實打心底不喜歡念嬌。

  ……

  燕帝下旨冊封襄平侯府嫡長女沈綰梨為平寧縣主的消息,很快便在燕京城中傳開了。

  閉門靜等消息的朝臣們都大為震驚。

  錦衣衛是帝王手中利刃,利刃出鞘往往見血封喉。

  可眼下的情況,卻像是,燕帝拔出刀,給襄平侯削了個桃子?

  也不對,衛國公府進詔獄了。

  只是衛國公府這無權無勢、內底虛空的破落門戶,也就因著與襄平侯妹妹和離的事情聲名大噪,讓大傢伙看了幾天熱鬧,他進了詔獄都榨不出什麼油水,朝臣們也只當是拍死了只蒼蠅。

  陸航在襄平侯府埋藏邪物詛咒國運,挑唆兒子柳凌霄跟錦衣衛舉報襄平侯府,陷害忠良,縱容府中妻妾豢養邪物,釀成鬼胎之禍,這本是滿門抄斬的死罪,燕帝便是再宅心仁厚,也打算賜死陸航一家。

  朝臣們也並無反對。

  但是,明遠大師卻說如今星象溟濛,不宜大開殺戒。

  燕帝從前是不信這些的,但是,他想到自己的夢與明遠大師的占星判詞,覺得他可能哪裡做的不好觸怒了上天,如今也不宜因為一個區區陸航繼續犯了上天的忌諱,所以便將明遠大師的勸諫聽了進去。

  陸航見到一線生機,也趁機在朝堂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求饒,愣是將老衛國公們的功績都細數了下來,然後將什麼邪術詛咒和鬼胎之禍罪惡都推到了柳芊芊身上。

  他妄圖將自己摘乾淨,保住衛國公府岌岌可危的爵位。

  畢竟,如果他老老實實的話,衛國公府雖然不受重用,但靠著祖上蒙蔭,還有個世襲罔替的爵位。

  但是,燕帝留他一命都不錯了,怎麼可能讓他繼續吃空餉。

  他在早朝上直接廢除了陸航衛國公的爵位,收回了國公府,但念及他祖上功德,還是留了他個伯爵之位,稱懺思伯,給他另賜城北的一處二進宅子做容身之所,但是卻終身幽禁於此,無詔不得外出。

  柳芊芊則是被明遠大師建議送去了寶雲寺剃度出家為尼。

  從原本五進的國公府大宅搬進二進的小宅子,陸航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就連他表妹薛玉簪都無比懊悔,早知當初還不如抱緊沈敏大腿,讓她幫尋個好婚事,如今卻要陪陸航在這受苦。

  柳凌霄舉報侯府一事也被錦衣衛交代了出來,但他卻堅決不認自己是誣告,只說是錯怪了侯府,於是按照此前在錦衣衛指揮使岑寂面前所說的那般,上襄平侯府負荊請罪。

  如此一來,他在民間的名聲竟是褒貶不一。

  有人覺得他小人行徑,與錦衣衛狼狽為奸想要誣陷忠良。

  有人覺得他光明磊落,不懼權貴,敢於揭發,也敢於承擔後果。

  柳凌霄為了自己的仕途,自是咬緊牙關扮作後者的。

  所以,他負荊請罪的戲做得很足,拔了上衣,背著滿身帶刺的荊棘,渾身是血,挺直身板傲骨錚錚地跪在了襄平侯府門前。

  他還特意打扮了一番,雖然看著可憐悽慘,但發冠卻梳得一絲不苟,面上敷粉,唇紅齒白,讓人看著便是一個如玉郎君。

  不少姑娘都看紅了臉。

  他昂首,聲音亦是剛正,「柳凌霄揭發有誤,冤枉了襄平侯府,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在此負荊請罪。」

  如此倒是引來了不少清流文人的讚許。

  宋府的馬車從旁路過,珠簾玉幕,綾羅沾香。

  一隻皓腕掀起珠簾,往外看了眼。

  宋晚妝一眼便看到了跪在襄平侯府門前赤裸上身的柳凌霄,面色不由微紅。

  她飛快放下珠簾,問身邊的丫鬟,「襄平侯府門前跪著的是什麼人?」

  丫鬟努努嘴:「一個不自量力膽敢揭發襄平侯府私藏謀逆之物的寒門書生罷了。什麼身份啊,竟然敢跟侯府作對。」

  宋晚妝卻是皺眉,「彩箋,不得無禮。這位公子雖出身寒門,但卻敢不懼權貴,大膽揭發,雖然有誤,但卻勇氣可嘉,有諍臣之風,如此風骨清流,怎可隨意羞辱。」

  丫鬟彩箋詫異:「小姐,他揭發的可是姑爺家。」

  「放肆,我如今雲英未嫁,哪來的姑爺?」宋晚妝呵斥。

  彩箋也意識到自己嘴快了,但是四下無人,她也就道:「是奴婢嘴快,但小姐,你孝服已除,與沈大公子的婚事也該籌辦了,嫁入襄平侯府那是遲早的事。聽聞沈大公子才華橫溢,在關山書院頗受夫子們讚譽,是狀元之才呢。」

  宋晚妝神色淡淡:「這些權貴世家子弟的才名,有幾個當得真,無非是旁人阿諛奉承多了,便人人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