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侯,你是山匪嗎?太后尚且對貧僧禮遇有加,你竟如此對貧僧!」
明遠大師心底很是不悅,一邊收拾著衣裳,一邊怒斥。
「走快點。要不是欽天監說那邪門玩意只有你才能除掉,本侯才不費著心思去綁你。你們這些和尚不是慈悲為懷嗎,怎麼不趕著去救人,磨磨蹭蹭的。」
要不是明遠大師極力抗拒,沈晉安都想把人直接拎過去了。
明遠大師冷哼了聲,「邪祟作亂,貧僧自會出手。」
「也好在貧僧今日出關,否則這邪祟在燕京城中肆虐,無人能夠阻攔,後果不堪設想。」
從衛國公府內逃竄出來的下人們,看到身穿緋紅袈裟的和尚隨襄平侯一道走來,都很是激動。
「太好了,襄平侯請來了高僧,總算能收了那妖孽了!」
「這麼年輕的高僧,還只有一個,能鎮得住那鬼胎嗎?」
「你道那是誰?他身上穿的,可是太后賞賜的緋衣袈裟,這位可是德高望重的明遠大師!宮裡欽天監都說了,只有他出手才能治住鬼胎!」
眾人一聽,看向明遠大師也沒有了輕視,更多是的對高僧的敬仰。
明遠大師微微揚起下巴,端著高僧儀態,朝著衛國公府內走去。
沈晉安在後頭看著直磨牙,暗道,這禿驢看著真能裝,最好有真本事。
衛國公府南側街道的一處高台,樓閣高懸,上有小亭翼然,乃是燕京城中除卻皇宮摘星樓外的最高處,亦可將衛國公府內的場景收於眼底。
一個身穿素白錦袍的少年,此刻姿態閒逸地坐在亭中,面前放著一把彩鳳鳴岐七弦琴。
少年姿容絕世,好似瑤台玉樹,雲端朗月仙人,面色溫和略帶疏離,眸光清潤。
若是沈綰梨在此處,便會認出來,此人正是她在寶蘊山上遇到的寧珏。
春風吹拂,青絲長發隨淺金色的髮帶微微飄揚。
他眸光微動,輕撫長琴,弦動,錚錚聲似淙淙流水,漸漸飄遠,清風送響,似能響遏行雲。
與此同時。
衛國公府,假山之前。
岑寂面色凝重地手持繡春刀轉身,冷眼看著笑容詭異的鬼胎。
任憑他武功高強,可此時,面對這種邪祟也有種深深的無力。
凡人之力,豈能與鬼神相爭?
只是他到底放心不下諾兒,他弟弟,尚且那般年幼,還雙目失明,他又得罪了那麼多人,待他身死,諾兒該何去何從?
「你逃不掉啦。」
鬼胎張開血盆大口,瞬間化作數丈高的龐然大物,朝著岑寂吞噬而去。
然而此時,一道幽遠的琴聲自天際飄來。
琴聲泠泠,帶起清風一片,拂動過處,煞氣竟是被吹散了!
原本囂張肆虐的鬼胎,竟是渾身顫抖了起來,發出了悽厲的叫聲!
「啊啊啊!!!」
「誰,是誰?」
鬼胎龐大的身軀逐漸模糊,渾身顫抖著,似乎被這一聲聲琴聲凌遲切割,連帶著周圍的黑氣都在瑟瑟發抖。
岑寂微微一怔,見鬼胎停止進攻,緊繃的身子也逐漸鬆懈了下來,他四面張望著,試圖尋找琴聲的來源,卻只聞天音,不見來人。
忽然,他感覺到牆角繁茂的草木間一陣翕動。
「誰?」
岑寂握緊了繡春刀,驟然警覺。
卻見一個穿著月白色齊腰襦裙的少女,自牆角花樹上跳了下來,還帶落了幾朵細碎淺紫的丁香花。
岑寂看到來人微微驚訝,「沈大小姐?」
「此處危險,你快離開!」
他扭頭看了眼在琴聲中掙扎的鬼胎,咬牙忍著身上煞氣所傷的疼痛,緊握著繡春刀,衝到了沈綰梨面前,將她護在身後,讓她離開。
沈綰梨瞥了他一眼,然後默默伸手把他推開。
岑寂腳步微微踉蹌,驚愕地看著身旁少女,沒想到這般嬌弱的侯府大小姐,竟然有這麼大的力道?!
忽然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這哪用得著他保護沈綰梨,反過來還差不多!
「撫琴的人在哪?」
沈綰梨剛到衛國公府外的時候便聽到了琴聲,她循著鬼胎的煞氣直接翻牆進來,卻只看到了岑寂險些被鬼胎吞噬的一幕。
她正欲掐訣出手救下岑寂,卻親眼目睹了鬼胎因琴聲而受困的場景。
而細聽之下,她才發覺這琴聲尤為熟悉!
前世,她日日跟在師父身邊,師父授她琴棋書畫,這曲琴聲,她不止一次從師父的彩鳳鳴岐七弦琴上聽到過。
「我也不知道,剛才那鬼胎要殺我,這琴聲就忽然出現了,之後它就變得痛苦不堪,放棄了對我的攻擊。」
「我聽聞襄平侯去寶雲寺請明遠大師前來收妖了,這琴聲,或許便是明遠大師所為?」
岑寂猜測。
沈綰梨聽到明遠大師後卻是皺眉,嗤笑,「怎麼可能是那個妖僧!」
這琴聲,分明是她師父彈奏的!
只是她師父明明隱居在寶蘊山下,幾乎從不出現在燕京城中,之前她還以為在宮中見到了師父,到最後卻不見蹤跡,只當是自己看錯了。
「妖僧?」
岑寂眉頭微皺,沒想到沈綰梨會如此評價明遠大師,他深知明遠大師在燕京城的貴婦們和太后面前的影響力,怕她禍從口出,於是提醒:
「明遠大師乃是得道高僧,也是欽天監所言,如今燕京城中唯一能解決鬼胎之禍的人,沈大小姐慎言。」
沈綰梨嗤笑。
「剛才救下你的可不是什麼明遠大師,而是我的師父。」
「我師父神龍見首不見尾,即便只是隱在暗處撫琴,也能制住這鬼胎。」
「反倒是你說的那什麼德高望重的明遠大師,若是有真本事,為何不及時出現,非要等到死傷慘重?」
沈綰梨上輩子就知道不少關於明遠大師的齷齪事情,對此人深為不屑,也不想師父的功勞被他占了。
「你師父?」岑寂有些詫異地看著沈綰梨,沒想到她竟認得撫琴之人。
「我師父法力無邊,不必親自露面,不過今日倒是可以讓你見識下我的本事。」
沈綰梨瞥了他一眼,手裡掐了個訣,朝著鬼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