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梧對視上她的目光,沒有半分躲閃。
「伯母,就憑我是沈家人,就憑現在的沈家得靠著厲家苟活,您認為,我敢生出害您的心嗎,我感激您還來不及。」
厲夫人沒想到,她竟然說得如此直白,畢竟這算不上什麼光彩事。
就連她,打心眼裡也覺得是他們白白撿了個這麼大的好處,先前她帶著月餅過來,也只覺得她是為了巴結討好。
如今看來,這位沈小姐,倒是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看出她態度有些鬆動了,沈幼梧又乘勝追擊。
「伯母,您若還是信不過我,那我大可以拿沈家來做擔保,如果您一旦發現我有害您的心思,可以隨時對沈家發難。」
厲夫人現在是真對她刮目相看了。
她嘴角勾出抹笑意,很淡。
「我知道那個人為什麼會看中你了。」
那個人,當然是指的厲少堂。
沈幼梧不卑不亢,等著她表態。
和她目光對視幾秒,厲夫人終於妥協。
「那就暫且信你一次,你若是治不好我,或是讓我出現了更加不好的症狀,不只是你,沈家所有人我都不會放過。」
沈幼梧緩緩點頭,微笑。
「當然。」
沈幼梧示意厲夫人把手搭到旁邊空的座椅上,就俯下身開始為她把脈。
果然,和她猜的一模一樣。
肝經鬱結,氣血虛。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放開手,然後把書包從肩上解了下來。
這裡是公眾場合,針灸肯定是不方便了,就只能讓她拿著疏氣丸先吃著。
她拿出那個小瓶子,遞給她。
「伯母,這是疏氣丸,疏肝解郁的,一天一粒,等吃完了你給我打電話,我再和你確認下一個階段的治療。」
厲夫人看著手裡那個小瓶子,目光狐疑。
「這小藥丸真能有用?不會是從什麼江湖郎中手上買來蒙我的吧?」
沈幼梧笑笑,「伯母,您放心,如果出現任何不適症狀,可以隨時對我和沈家發難。」
厲夫人見她這麼信心滿滿,內心的疑慮消了些。
諒她也不敢騙她。
她打開那個小瓶子,直接取出來一顆,吞了下去。
沈幼梧有些驚訝,「伯母,這裡沒有水,您……」
女人面色冷淡,「我早就習慣了。」
沈幼梧想到,她身體的不適症狀已經出現了這麼多,這些年肯定沒少吃藥。
她貼心地提醒道,「伯母,吃我這個藥的時候,其他的藥就先不要吃了,藥性會有相衝的。」
女人「嗯」了一聲,從包里拿出了手機,然後指了指沈幼梧的書包。
沈幼梧有些懵,沒明白她的意思,女人一臉冷漠,「不是說讓我吃完了找你嗎,我沒有你的聯繫方式,到時候怎麼找你?」
沈幼梧這才恍然大悟,趕緊把手機拿出來,和她加上了微信。
厲夫人的頭像是一片向日葵花海,沈幼梧沒有點開看,卻依舊能夠感受到她內心應該是嚮往明媚熱烈的人生的。
她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憐。
被迫和心愛之人分開,嫁給一個不愛的人,她也許也想過好好維繫這段婚姻,結果婚後丈夫花邊新聞不斷,甚至在她懷孕期間還在和別的女人鬼混,最終導致她早產。
但她沒有讓自己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因為這對於像厲夫人這樣驕傲的人來說,太傷人。
此時,她的餘光看見厲夫人把對她的備註改成了她的名字。
沈幼梧也點開了備註的那一欄,剛要打備註,忽然想起來,她還不知道她姓什麼。
「伯母,您的姓氏是什麼?」
厲夫人愣了一下,問,「什麼?」
沈幼梧又重複了一遍。
女人終於反應過來,只見她輕笑了一聲,然後對她說道,「顧,我姓顧,我叫顧芷。」
原來是鄰市那個最顯赫的顧家。
顧厲兩家的聯姻,的確算得上是強強聯合了,但顧家父母應該不會想到,他們的女兒婚後過得這麼不幸福。
又或許,每一個外表看著光鮮亮麗的豪門中,都充斥著這樣的事。
沈幼梧收回心思,點了點頭。
「好,我記下了。」
緊接著,她打下給她的備註。
顧伯母。
她是顧芷,她先是她自己,才是厲夫人,才是厲家掌門人的母親。
顧芷看見了她對她的備註,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但轉瞬即逝。
就在這時,裁判宣布中場休息,厲北星朝著她們這邊走了過來。
他一屁股坐了下來,俊美的臉上寫著不滿。
「說好了來看我比賽的,你們倆全程看我的時間都不超過十分鐘吧?」
厲夫人剛要解釋,沈幼梧率先開了口。
「我們已經見識過你的風采了,並且對你很有信心。」
言下之意,是知道他肯定會贏,所以才沒有一直盯著了。
少年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這麼一會兒就被哄好了。
「這還差不多。」
厲夫人此時看向沈幼梧的臉上滿是震驚。
厲北星性格嬌縱任性,生起氣來誰的面子都不給,她每次都要哄很久,但是她竟然這麼快就哄好了?
不僅如此,他此刻看著沈幼梧的眼神滿是讚賞和崇拜。
「師傅,我那些同學現在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他們肯定都沒想到,我真能把你請來,而且讓你答應教我空手道。」
沈幼梧看他這個樣子像是有些飄了,淡淡地提醒道,「我是答應了教你,但你不能叫苦,不能划水,更不能臨陣脫逃。」
厲北星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小爺我什麼苦都吃得了!」
厲夫人卻是不放心,拉著厲北星問道,「星星,這會不會很危險啊,你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會不會……」
「媽,我都多大了,再說了,這是我喜歡的東西,我肯定能堅持下去。」
面對她的絮叨,厲北星有些不耐煩,而此時,眼看著其他人又重新回到了場上,他也趕緊站了起來。
「我先過去了!」
厲夫人想叫住他,但看著他的背影,終是沒叫出口。
沈幼梧看著她這個模樣,心中生出一絲不忍。
「伯母,北星他年紀還小,正是叛逆的時候,你可以嘗試不要把他抓得那麼緊,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厲夫人看著他在場上奔跑的背影,忍不住輕嘆一聲。
「你不知道,從他還在我肚子裡開始,我就對他傾注了太多感情,等他出生以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總是擔心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沒有不開心,他小時候特別乖的,什麼都聽我的,長大以後就慢慢的變了,覺得我約束他太多,甚至覺得我煩,有心裡話也不願意和我說了……」
說起他這些年的變化,厲夫人忍不住的傷感,一雙好看的杏眸也低垂著,看起來難過極了。
可沈幼梧此刻滿腦子想的卻都是厲北暝。
她把所有的愛給了厲北星,那厲北暝呢。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這樣直白的詢問會不會引起她的不滿,便脫口而出。
「那厲北暝呢,他在您的心裡,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