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顧芷卻比她想得通得多。
她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長痛不如短痛，北星總要懂得這個道理，我反倒是慶幸，厲少堂做得夠絕，這樣北星才不會生出任何的希望。」
她生兩個兒子的過程都很不易，厲北暝是早產，險些胎死腹中。
而厲北星的到來完全是厲少堂的陰謀，那時候的她精神差到極點，身體也十分孱弱，本就是不適合要孩子的，所以懷著北星的那九個多月，她格外辛苦。
也因為她太過體弱，即使順利地把他生下了，他的身體也很不好，從生下來開始就不停生病，也是因此，她一直以來對他的期盼就是，健康的活著。
可如今，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健康的少年，她對他的期盼又多了一條，學會放下。
放下不牢靠的親情，放下不值得的人，割捨掉會使他痛苦的人和事。
所以這次她才會明知道他情緒低落卻不主動去安慰他。
厲奶奶對此卻是滿心擔憂。
「北星還那么小，他真能做到嗎？」
顧芷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滿是認真與堅毅。
「肯定能，他是我顧芷的兒子，我相信他。」
她的話音剛落，樓梯上就響起了腳步聲，她們齊齊看去，只見是厲北暝帶著厲北星過來了。
少年低著頭，腳步卻沒停，最後徑直走到了厲奶奶的面前。
「奶奶，對不起，我不該吼你。」
老人聽完顧芷的話，此刻心裡對他也全是心疼。
她站起身，抬頭看著面前的少年，他似乎又長高了一些，如今和厲北暝只差了一點點，臉上的嬰兒肥也褪去了一些。
她知道，她的小孫子正在逐漸長大。
她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眼底滿是疼惜。
「奶奶沒有生你的氣，奶奶知道，北星不是有意的。」
聽到她這麼說，厲北星放心了些，但是想到厲北暝的話，又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奶奶，我不想出國，我不想離開你們太遠。我問過大哥了，隔壁南江大學的金融系是全國頂尖的，我想以後就去那裡，離家近。」
沈幼梧聽到這個熟悉的地名，頓時來了精神。
「你想到我的老家去上大學啊？」
厲北星聽見她的聲音，一臉傲嬌地仰起頭。
「怎麼，不行啊？」
厲奶奶仔細一思索，南江省和海城挨著，南江大學距離他們家車程不過三個多小時，倒是真的挺近的。
再一想，這畢竟是孩子自己的事，而且厲北暝也支持，她也就沒說什麼了。
「行，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你這一年就好好努力，我可是記得，南江大學的分數線可是不低的哦！」
見她同意了，厲北星高興得不行，那些傷感和失落統統都拋到了腦後。
「放心，我肯定沒問題的！」
說完，他又看向顧芷，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顧芷一臉慈愛的看著他，「你想好了就去做，媽媽都支持你。」
少年徹底被哄好了，臉上終於又掛上了笑容，一家人這才準備去吃晚飯了。
飯桌上，厲北星還在說著，他之前聽他們說了那麼多梧桐鎮的美食，等他去了南江省讀大學，一定要親自過去一趟，把他們說過的美食統統吃一遍。
沈幼梧提醒道，「那可有點遠哦，南江大學在市中心，梧桐鎮在鄉下，距離一百多公里呢。」
「沒事，我不怕，有好吃的我還怕什麼遠！」
沈幼梧看著他這無憂無慮的笑容，心裡也有些欣慰，與此同時她也覺得有些奇妙。
她是從南江省出來的，沒想到將來厲北星又要去到那裡。
她忽然放下筷子，看著他。
「那等你上大學了，我抽空去看你，我也想看看南江大學是什麼樣子的。」
「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到時候保證帶著你到處玩到處逛！」
眼見他們叔嫂兩個你一句我一句地，厲奶奶和顧芷對視一眼，都是笑著搖搖頭。
「就沒見過哪家大嫂和小叔子處得這麼好的，你們也真是很特別了。」
沈幼梧聞言，有些得意地瞅了眼對面的少年。
「奶奶，媽媽，你們不懂，這個叫武力值的高低決定了話語權在誰手上。」
厲北星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又和她們告狀，「你們別聽她的，她以前在空手道圈子裡有個外號叫女魔頭，她那打法就和不要命一樣，實在是太……你們看，她還瞪我！」
少年別提多委屈了，拉著顧芷的胳膊讓她看，又去喊厲奶奶。
顧芷和厲奶奶都是哭笑不得，只說讓他少說兩句，快吃飯。
少年憤憤不平，「你們都偏心，都站在她那邊，哼！」
然後他就化悲憤為食慾，大口大口地吃著飯，顧芷擔心他噎著，還給他盛了碗湯。
飯桌上，大家說說笑笑，氣氛十分和諧融洽，直到他們都吃得差不多了，剛準備起身去客廳里，鍾叔忽然走了進來。
「老夫人，先生過來了。」
聽見他的話，厲北星臉上的笑容馬上就落下了，只是心裡又不爭氣的生起一絲希冀。
難道，他是來給他送生日禮物的？
但他沒有開口，更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看著一旁的老人。
厲奶奶沉默幾秒，說道，「讓他進來吧。」
鍾叔答應下來，馬上就轉身出去了，而他們也去了客廳。
等他們來到客廳里，厲少堂也進來了，他沒要人推，自己操控著輪椅，興許是境遇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也或許是病痛的折磨，他此刻臉上不見從前的陰鬱，反而顯得溫和了些許。
而他的手上，拿著一個小的紙袋，他看向不遠處，臉上難得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北星，十七歲生日快樂，這是爸爸給你的生日禮物。」
這一刻，若是說心裡毫無波瀾，是不可能的。
但是厲北星沒有表現出半點激動或者欣喜的模樣，只是等著他提著那個紙袋好半晌，才終於去拿了過來，聲音也是硬邦邦的。
「謝謝。」
見他收下了，厲少堂微笑著注視著他。
「北星長大了，個子也長高了，馬上就要升高二了吧。」
「我打算跳級了，開學直接讀高三。」
一時間，厲北星仿佛覺得自己回去了從前的時光，內心對他也沒了諸多戒備。
直到他的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緩緩落在他身後的厲北暝身上，緊跟著，笑容也變得艱澀。
而他接下來說出的話，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厲北星更是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