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厲少堂怎麼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能被自己的兩個兒子架在火上烤。
他要是表現得心虛,就會被人猜疑謝煜的來歷,可他若是不怕死的應下了,那他們都得顏面掃地!
老爺子最看重家族榮譽,他當年和趙美櫻的事,老爺子瞞得死死的,一點消息都沒漏出去。
若是真讓厲北暝當著眾人的面把他們那段往事念出來,那他以後在圈子裡還怎麼混!
他深吸口氣,拼命壓下心中的怒氣,才終於緩和了面色。
「你看你們兄弟倆這麼緊張幹什麼,我不過就是想讓你們認識認識,以後就都是一家人了。」
他不可能出爾反爾,又改口說他和謝煜沒關係,他本就虧欠他那麼多,不能再這麼傷害他!
說完,他率先朝著厲北星走過去,因為他比厲北暝好拿捏得多,今天若是他表現出接受謝煜的樣子,那他的境遇就不會那麼尷尬。
但是少年卻是飛快的退後一步,甚至看向他的目光中藏著明晃晃的恨意。
「你死了那條心,奶奶不可能讓他進門,你也不可能如願!」
厲少堂愣住,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竟然用這樣仇恨的眼神看他!
他剛要忍不住發作,一旁的謝煜拉住了他,沖他搖了搖頭。
他愈發覺得他太過懂事,比起他面前這兩個來討債的好一百倍!
他索性也打消了念頭,反正他已經介紹過了,現場的都是人精,哪怕不像平時那樣奉承他,也是萬萬不敢在他面前譏諷嘲笑的。
而這只是他的第一步,慢慢地,他要讓謝煜這個名字讓整個海城的人都記住。
他不可能讓厲北暝把他壓死了,那他就得培養一個足夠聽話的接班人,將來代替他和厲北暝抗爭,而他在後面指點江山。
而謝煜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只是今天畢竟讓他受了委屈,他心中難免的還是有些歉疚。
他拉著他走到一邊,讓他自己拿點想吃的東西,男人拿起一份甜點,目光卻看向另一處。
厲少堂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他有些疑惑,「阿煜,你在看什麼啊?」
男人搖頭,臉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父親,我想去一下衛生間。」
厲少堂馬上答應下來,「好,快去吧。」
說完,他還貼心地接下了他手上的紅酒和甜點,目送著他離開。
不遠處的厲北星看著這一幕,雙手死死攥在一起,半晌後卻又放開了。
他不值得!
忽然,他想起來,剛剛沈幼梧也是朝著衛生間去了,他看著正在和人交談的厲北暝,快步朝著衛生間走去。
只是他在女廁所門口等了許久都沒看見她,反倒引得不少人頻頻看他,那些目光讓他極為不適,他剛準備離開,眼尖地瞧見了走廊盡頭那抹熟悉的身影。
而她對面的,赫然是謝煜!
他放慢腳步,想慢慢地走過去,只是還不等他走近,就聽見謝煜不敢置信的質問。
「你的意思是,如果早知道我的身份,你那天肯定不會對我伸出援手,是嗎?難道說,我在你眼裡,連貓狗都不如嗎?」
沈幼梧的回答快而堅定,「對,因為你不配。」
說完,她便快步地往這邊走過來,厲北星見狀,連忙走上前去,脫下西裝給她披上。
「你怎麼和他聊上了?」
沈幼梧此時只覺得晦氣,她剛剛就應該轉身就走,和他多說一句都是浪費時間!
「他就是個不要臉的瘋子!」
他蓄謀已久,帶著攪亂厲家的目的而來,如今竟還表現得像是受害者一般,真是恬不知恥!
眼看著快到宴會廳了,她把西裝脫下來還給他,又叮囑道,「別把剛剛的事告訴你大哥。」
今天這個對弈,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厲北暝贏了。
他努力了這麼多年,籌謀了這麼久,終於能夠勝厲少堂一籌,她替他高興。
厲北星知道她是怕厲北暝多心,答應了下來。
而他們剛走沒多久,沈楚楚就走了過來。
她看著不遠處那個神色落寞的男人,想到厲少堂今天在眾人面前說的話,心中忽然就有了主意。
甭管他是怎麼來的,但厲少堂認了他,他就是厲家人。
而眼下這個情況,他肯定是和厲少堂一起站在厲北暝的對立面的,那他和沈幼梧就是敵人。
如此想來,她終於打定了主意,她看了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快步朝著他所在的地方走去。
謝煜聽見腳步聲,以為是沈幼梧去而復返,剛欣喜地轉過頭去,就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
他馬上就恢復了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這位小姐,你是?」
沈楚楚看他這樣,便覺得是個好拿捏的,但她也沒有馬上說出自己找上他的原因。
「我是沈家的……養女,我剛剛看到你和沈幼梧在這邊聊天,後來她好像生氣地離開了,你們是鬧了什麼矛盾嗎?」
和謝煜一樣,她此刻也是裝的一臉懵懂且擔憂的模樣,像是真的在關心他和沈幼梧之間有沒有鬧矛盾。
謝煜早在她說出她是沈家養女的那一刻,就把她大概的情況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自然也猜出了她找上他的原因。
但他不傻,而且就憑她想要利用他,她還不配。
只見他嘴角緩緩勾勒出一抹苦笑,「沒有,不過是沈小姐之前在厲氏集團的時候幫過我,我這次找她是想要好好感謝她的,但是你也知道,我現在和厲家有這層關係,她討厭我,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
說完,他指了指宴會廳的方向。
「我父親還在等我,我就先過去了,再會,沈小姐。」
沈楚楚連忙點頭,笑著應下。
「再會,謝先生。」
等他走後,沈楚楚才意識到自己大意了。
能讓厲少堂不顧輿論,公然表現出對他的在乎和獨寵,他哪會是簡單的人物。
可也正是如此,她更想把他變成她的合作夥伴,一起對付沈幼梧。
但讓她不解甚至為之氣憤的是,為什麼就連他面對沈幼梧和她都是兩副面孔。
面對沈幼梧時,他是個有情緒的真人,而在她面前就像個機器人,她甚至根本猜不到他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再聯想到沈幼梧今天讓她生的氣,她更是氣憤得不像話,眼底都像是冒著火星子,眼看著四周無人,她衝著一棵剛種下去的小樹就踹了下去,就這一腳還不夠泄憤的,她直接將它拔了起來,然後扔到地上,高跟鞋狠狠地踩上去,一下又一下。
正當她沉浸在這種泄憤的快感中不能自拔時,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冰冷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