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梧哪裡捨得拒絕這樣的她。
她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像是生怕嚇到了她，聲音也是輕輕的。
「好。」
顧芷覺得自己死寂多年的心在此刻又活了過來，她甚至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她忽然伸出手，緊緊地抱住她。
無聲，卻又勝過了千言萬語。
沈幼梧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安撫一個受傷的孩童。
「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顧芷把她滾燙的淚全都傾灑在她的肩膀上，就當是她和這座宅子的告別。
從今以後，她要為自己而活。
忽然，厲北星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
「奶奶答應了！」
沈幼梧指了指懷裡的顧芷，示意他小聲一點，然後又低聲問他，厲奶奶要不要跟他們一起離開。
少年搖搖頭，「奶奶說，她就在這裡，只要我們偶爾回來看看她就行了。」
沈幼梧瞭然，而此時，顧芷也終於抬起了頭。
她伸手擦乾了臉上的淚珠，不讓自己再展露半分脆弱。
她看著厲北星，努力地擠出一抹笑容。
「北星，我們明天一早就走！」
厲北星沒想到這麼快，但轉念一想，也是好事。
「行，那我今天晚上就收拾東西！」
說完，他又一臉期待地看著沈幼梧。
「我們都住到那裡去的話，桐桐是不是也會回來了？」
沈幼梧點頭，「等我們明天安頓下來了，我就去接它。」
少年高興極了，「那我要和你一起去接它！」
看著他這麼激動的模樣，沈幼梧笑著點頭。
「好，我答應你。」
厲北星一分鐘都不願意耽擱，馬上就拉著顧芷上樓去收拾東西，沈幼梧則是準備去厲奶奶的房間。
只是她剛走進客廳，就看見厲北暝端著一碗東西走了過來。
等他走近了，沈幼梧看見碗裡是麵條，上面還臥著一個雞蛋。
「奶奶喜歡吃陽春麵，你給她端過去吧。」
沈幼梧伸手接了下來，然後一臉嗔怪地看著他。
「不是說好我來做嗎，你怎麼替我做啦？」
男人看著她，滿臉心疼。
「阿梧，我不想讓你太辛苦。」
她本就已經為了他付出太多太多了。
沈幼梧笑著說了聲「好吧」，又讓他回房間收拾東西，他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面對她這麼著急的安排，男人沒有任何怨言，反而滿是期待。
離開了這裡，才是真正屬於他們的地方。
而且那裡，有他們的美好回憶。
「好。」
沈幼梧看著他上樓，這才朝著厲奶奶的房間走去。
她剛要伸手敲門，卻不想門只是虛掩著，她輕輕推開，然後走了進去。
老人坐在床上，手上拿著一個相框，正輕輕地撫摸著。
沈幼梧看見那個相框裡的照片，是他們的全家福。
那時的厲北星還很小，看著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笑著站在厲老爺子的身邊，厲奶奶一臉慈愛地看著他。
顧芷和厲少堂一人站在一邊，都是面無表情的，而站在最後面的，是還有些青澀的厲北暝。
那時候的他才十九歲，剛從國外回來，仿佛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但就是這樣的一張全家福，卻是讓厲奶奶無比懷念。
她像是已經知道她來了，只是沒有抬頭。
「你說，好好的一家人，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沈幼梧不想再欺騙她。
「因為有一顆毒瘤一直存在，他害了所有人。」
老人抬起頭，注視了她許久，半晌，忽然笑了一聲。
「也許，你是對的。」
說完，她看見桌上的陽春麵，伸手端了起來。
沈幼梧把筷子遞給她，看著她慢慢地吃著，她就安靜地站在一旁，不說話，也不催促。
十幾分鐘後，老人把這一碗麵都吃完了，她把碗放在桌上，沈幼梧剛要拿上出去，身後卻傳來她的聲音。
「我知道這是北暝做的，他是個好孩子。」
沈幼梧轉過頭，她似乎有許多話想說，但最終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再多的指責和質問到了這種時候都是輕飄飄的，因為人的思想根深蒂固。
而他從來都不是可憐人，因為他的身邊有她。
沉默半晌，她看著眼前的老人。
「您早點休息。」
老人看著她，她自然明白，她的心裡對她有怨。
但她卻沒有一絲難過，因為這證明她對厲北暝十分上心。
她只是深深地注視著她，眼中似是感激，又像是歉疚。
「那我就把他們……交給你了。」
沈幼梧點點頭，答應下來。
「好。」
雖然如今的她身上已經有了更重的責任，但她並不覺得喘不過氣。
反而，她很為他們高興，也為自己能夠幫到他們感到高興。
他們本該有更好的活法。
等離開老人的房間，她先去了自己的房間，只見厲北暝已經把他和她的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沒要傭人幫忙，親力親為，等她回來了，又像是邀功似的看著她。
沈幼梧飛快跑過去，然後踮起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北暝真棒。」
男人當然不滿足於此，他摟著她的腰，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這次的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兇猛，沈幼梧被他親得暈暈乎乎，只能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服才沒讓自己跌下去。
過了許久，男人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開她。
「去吧，早點回來。」
他知道她還要去看顧芷和厲北星。
沈幼梧笑著應下，「我很快就回來！」
她先去了厲北星的房間，他也沒讓傭人幫忙，只是從小養尊處優的他實在沒有生活自理能力，所有東西都一股腦地塞到了箱子裡。
沈幼梧看著頭疼，叮囑他要分好類放好，卻見他一臉期盼地看著她。
女孩表情頓時嚴肅起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等過去了我可不會慣著你！」
厲北星委委屈屈地「哦」了一聲，但還是聽話照做了。
沈幼梧盯了他一會兒，又去了顧芷的房間，只見她的房間裡放著兩個行李箱。
她有些意外，她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竟然只有這麼少的東西。
顧芷看出她的疑惑，臉上露出一抹笑。
「只有這些東西是屬於顧芷的，其他的，是屬於厲家夫人的。」
從今以後，她只做顧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