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娘親回家了

  昨晚清冷的月光斑駁地灑在洛雪芸蒼白而憔悴的臉龐上,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眉頭緊鎖。

  淚水,在她緊閉的眼角無聲滑落,淚珠滑過臉頰,最終隱沒於柔軟的枕頭之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的淚痕。

  那晚的夢中,她夢見自己回到了那個溫暖的小院,柳曉溪正溫柔地為她梳理著長發,嘴裡哼唱著那首好聽的歌謠。

  洛雪芸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卻又在下一刻因思念過甚而緊抿,呢喃聲細碎而清晰:「娘親……娘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擠出,充滿了無盡的依賴與不舍。

  沈夜霖很清楚,她只是在逞強,假裝讓自己很堅強。

  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面,這一點跟他很像。

  所以他能夠理解洛雪芸現在的心情。

  她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去見柳曉溪,就是因為怕自己不能夠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怕自己被人看出她的軟肋。

  他雖不知道她從前過著怎樣的生活,在那個他所不知道的世界裡又是什麼樣。

  但他能確定一點,這樣處處謹慎小心翼翼的她,之前過的日子大概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

  恐怕稍有不慎便會一命嗚呼的日子。

  接觸她的時間長了,沈夜霖知道,其實她看似很溫柔,像是對誰都好的樣子,實際上她就是一隻小刺蝟。

  很少有人能夠真正的走進她的心中。

  因為她害怕受到傷害,所以直接避免跟誰深交,便是避免被傷害的最好辦法。

  不過,她貌似對他的態度和對別的人不一樣,可能是因為那個所謂的系統任務,也有一絲可能是她也有那麼一絲的喜歡他?

  想到這裡沈夜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不過,不論是怎樣的答案,他都接受,只要她能夠在他身邊,足矣。

  —————

  洛雪芸看著沈夜霖他們離開後,她一個人蹲在了地上。

  眼裡的淚水在打著轉轉。

  她深呼吸口氣,聲音帶著些許哭腔:「娘親…………娘親……」

  「我好想你抱抱我。」

  洛雪芸小小一團孤零零的蹲在那裡,微微吹過的風輕輕捲起她的衣角,也捲走了她眼角落下的淚珠。

  現在的她看上去好脆弱,似乎只要用力推她一下,就能夠讓她支離破碎一般。

  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哀愁,與偶爾樹上落下的落葉,形成一幅令人心酸的畫面。

  很快洛雪芸站起身來,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她不想一會兒他們過來之後發現她哭過。

  想到這裡,洛雪芸不覺輕笑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這些之前很少有過或從未有過的情緒都在不斷的出現在她的思緒里。

  還有流眼淚這件事,這種事其實很少從她身上發生,可以說幾乎就是沒有的事情。

  可在這個世界裡,她已經哭了好多次了,還是因為一些剛剛才認識不久的人。

  不過………她能夠感覺的到,自己心裡原本空缺的那一塊,在這段時間裡似乎在一點一點的被填滿。

  好似有種自己現在才是真正在活著的感覺。

  之前小毛球說,天道讓她來這裡歷練,是因為她還缺少一些東西。

  當時她還不太明白自己已經這麼強了,還能缺什麼。

  如今看來,她好像有些能夠理解天道的用意了。

  —————

  許岳曦和柳承在柳曉溪所在的房間內哭了很久很久。

  沈夜霖在外面等著他們,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從裡面走了出來。

  柳承和許岳曦走出來的時候臉上都有很明顯的淚痕。

  沈夜霖:「柳大人,柳夫人,坐一會兒吧。」

  兩人點了點頭:「嗯。」

  接著沈夜霖給他們倒了水,許岳曦和柳承接過水杯,指尖都在微微顫著,仿佛連這簡單的動作都耗盡了力氣。

  他低頭,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慰藉,仿佛連呼吸都變得順暢起來。

  他緩緩抬頭,望向沈夜霖,眼中閃爍著感激與複雜的情緒。

  柳承:「多謝了,七少主。」

  夕陽斜灑,將院內的一切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輝,沈夜霖的輪廓在光影中顯得格外溫暖而堅定。

  沈夜霖:「柳大人不必這麼客氣,我之前便說過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柳承深吸一口氣,胸口的悶痛似乎也隨著這口氣消散了許多,他輕聲開口,聲音雖低,卻異常清晰:「我、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

  「明明一直以來她跟我說她過的很好,讓我們不要擔心她。」

  「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倔脾氣,受委屈了受傷了都不告訴我們,自己憋著還以為自己藏的很好。」

  「我們是她的父母,她受沒有受委屈,受沒有受傷,我們很清楚。」

  「但她在我們身邊,我們能夠知道她的情況是如何。」

  「可在遠方,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我應該多來探望探望她的,這樣她就不會,就不會……」話音未落,他又是一陣急促的喘息。

  許岳曦拍著柳承的背輕聲安慰著:「老頭子,就算是我們去了,曉溪這丫頭也依舊會這麼逞強。」

  「這不是你的錯。」

  「錯的是那個負心漢和那個惡毒的栩冬華。」

  許岳曦安慰了柳承好一會兒他才緩和了過來。

  柳承面帶歉意的看著沈夜霖:「七少主讓您見笑了。」

  沈夜霖搖搖頭:「不會。」

  許岳曦:「我們去找芸芸吧。」

  柳承:「好,找芸芸。」

  許岳曦又看向柳承:「到了芸芸面前可不許再哭了。」

  「芸芸都那麼堅強,我們這當外公外婆的怎麼能不堅強點。」

  柳承:「知道了,知道了。」

  等他們走到洛雪芸面前的時候,洛雪芸就已經從他們的心聲里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洛雪芸緩緩開口道:「外公,外婆,我們接娘親回家吧。」

  柳承:「好。」

  許岳曦:「嗯。」

  等他們回到平陽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洛雪芸在半路上就睡著了,下車的時候還是沈夜霖把她給抱下去的。

  柳承和許岳曦接他們回了府上,讓沈夜霖和洛雪芸一個屋子。

  之後他們便去忙柳曉溪的事情了。

  沈夜霖洛雪芸蓋好被子,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要不要現在去看一眼柳夫人?」

  洛雪芸的手明顯僵了一下,而後她緩緩睜開眼睛:「你知道我醒了?」

  沈夜霖輕點下頭:「嗯。」

  洛雪芸坐起身,背靠在床頭上。

  她的身形在月光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單薄,她雙肩微微顫動,似是在強忍淚水。

  沈夜霖深吸一口氣,輕輕將洛雪芸的手握住。

  「柳大人和柳夫人去忙別的事情了,你娘親那裡沒人。」

  「我陪你一起去,你若不想我去,我便在房間裡等著你。」

  他的聲音很溫柔,且富有很磁性的嗓音。

  聽的人心都軟了。

  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眼淚又在洛雪芸不知情的情況下湧出,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正溫柔地拭去她眼角即將滑落的淚珠。

  她的嘴巴微微張開,鬼使神差的問道:「沈夜霖,你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沈夜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又繼續擦試著她不斷落下的淚水。

  他眼神真摯的看著洛雪芸:「因為你值得。」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這份深情而變得柔軟,夜色中,兩顆心在無聲中靠近,共同承載著那份不言而喻的溫暖。

  洛雪芸笑了下:「當真?」

  沈夜霖:「當真。」

  沈夜霖的話語輕柔卻堅定,如同春日裡最溫暖的陽光,穿透了她心中的陰霾。

  他輕輕抬起手,指尖溫柔地拂去她臉頰上殘留的淚痕,那動作里藏著無盡的憐惜與疼愛。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只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風鈴輕響,清脆悅耳,為這溫馨的一幕添上了幾分詩意。

  沈夜霖的眼眸深邃如海,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他緩緩靠近,眼前的她。

  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洛雪芸的手緊張的攥緊了自己的衣袖:「沈夜霖你……」

  眼前的人停下了靠近的動作,嘴角的笑比剛剛又深了幾分,好似還帶著一絲笑意:「怎麼不叫沈哥哥了?」

  洛雪芸眨巴著她那雙清澈如水的雙眸,眼神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沈夜霖。

  她的臉上頓時蔓延上一股紅暈。

  「我、我……」

  隨即,他輕輕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走吧,我帶你去找柳夫人。」

  洛雪芸輕點了下頭:「嗯。」

  在沈夜霖的帶領下洛雪芸很快就到了放著柳曉溪冰棺的屋子外。

  沈夜霖:「去吧,我在外面守著。」

  洛雪芸:「好。」

  雖然沈夜霖沒有說過多的話,但她知道,他看出來了她的心思。

  他沒有直接說出來是在乎她的想法。

  洛雪芸在快要走到門前的時候,她突然轉身看向沈夜霖:「沈夜霖謝謝你。」

  話罷她便轉身進了房間。

  沈夜霖看著輕輕關上的房間門,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傻丫頭。」

  一進房間洛雪芸便看見了那一口冰棺,她大步走上前去,腳步在空曠的室內迴響,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的心尖上。

  冰棺表面泛著淡淡的寒光,如同月光下凝結的霜露,透著不可言喻的悽美與莊嚴。

  她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觸那冰涼的邊緣,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肌膚,直達心底,卻也奇蹟般地帶來了一絲平靜。

  冰棺內,隱約可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即便是被永恆的寒冷凍結,柳曉溪的臉上卻依舊保持著生前的安詳與溫柔,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只為守護這份不朽而停滯。

  洛雪芸的眼眶不禁濕潤,她緩緩推開棺蓋,看著躺在裡面的柳曉溪,她的眼淚不聽使喚的湧出。

  她現在心中五味雜陳,難以名狀。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裡會這麼難過,可沒有人教過她什麼是愛,更沒有人給過她什麼是被愛。

  柳曉溪是第一個疼她寵她的人。

  也是第一個讓她體會到愛的人。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洛雪芸對柳曉溪的依戀程度是相當的大。

  「你是第一個讓我體會到,那個叫做愛的情感。」

  「可我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感會讓我在失去你的時候變得這麼疼。」

  「娘親,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洛雪芸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哭著道:「芸芸這裡真的很疼很疼。」

  「娘親,我只是想要你能夠抱抱我,能餵我吃我喜歡吃的糖果,我想要的僅僅只是這些。」

  「可為什麼上天總是對我這麼殘忍?」

  「即便是對我的歷練,可這樣痛徹心扉刻骨難忘的感覺,叫我如何忘記。」

  「叫我如何釋懷?」

  洛雪芸伸手握住了柳曉溪的手,冰冷的觸感頓時蔓延在了洛雪芸的指尖。

  她的眼淚像是斷線的珍珠般,不斷的向下掉落:「娘親,芸芸捨不得你,芸芸捨不得你。」

  洛雪芸試圖握著柳曉溪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柳曉溪的身子因為冰棺的寒冷而變得僵硬,若是強行拽,會傷著柳曉溪的身體。

  洛雪芸只好把柳曉溪的鬆開,將她的手重新放了回去。

  等她蓋上了柳曉溪的棺蓋後,洛雪芸無力的坐在地上,背靠著棺材,不停的抽泣著。

  「我、我就只是、只是想要娘親在摸摸我,為什麼、為什麼就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可以?」

  「為什麼?」

  她有些崩潰的大哭了起來。

  在門外等著洛雪芸的沈夜霖,他的心中同樣的難受。

  因為她的心聲告訴了他一切,所以他更能感受到她,她此刻心中的痛苦。

  他想要衝進去抱住她安慰她。

  可,這樣做不行。

  除非她願意,否則,他不會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不過………偶爾破例一次也不是不行。

  沈夜霖蒙上了自己的眼睛,進了房間。

  黑暗中,他尋著洛雪芸的哭聲,精準的找到了他。

  洛雪芸一見是沈夜霖來了,她趕忙抹著臉上的眼淚。